林府每个人手上都有那么一两天命案,流言中伤,唾沫星子也可以淹死人,想要做人上人,就必须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柴房。
今天阴天,若非她早早察觉,将干柴搬到高出,这些柴估计又要淋上雨,不能用了。
莫名的,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笨笨地奔跑在雨里,怀里还抱着三根木柴。
想想,嘴角就是抑制不住的微笑。
那时的五儿和现在是不同。
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
“丑丫姐?”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
丑丫回头一看,竟然是她这几天都在躲避的柳芽儿。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服,手执一把天青色的伞,丑丫有些恍惚,那年三小姐起疱疹命悬一线,小姑娘曾经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这一转眼的功夫,小姑娘就成为林府不可忽视的婢子之一,谁不知道二少奶奶最器重身边这个不言不语的少女,说不定连婚事都帮忙操办了。
这些年,碌碌无为的就是自己。
丑丫带着点茫然,点点头,“你也在啊……”
柳芽儿快步走过来,一项冰冷的脸上带了点颜色,二少奶奶最欣赏的,就是她这种不解风情的样子,因为人不是特别漂亮,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加上这种模样倒是有几分儒者的模样,这种清高不会让男人起到征服欲,反而会觉得呆板无趣。
能干,又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这样的婢女最好用,那些从娘家带过来的,各个居心叵测,谁知道哪天就成了自己丈夫新纳的“妹妹”。
“怎么不打伞呢?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看到丑丫在淋雨,她的脸上有几分不快又有几分担心,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喜欢到柴房附近转转,每次都偷偷摸摸的,不想让这个粗布麻衣的女子看到。
丑丫勉强笑了笑,“只是觉得这雨,挺舒服的。”
柳芽儿皱眉,将伞遮住丑丫的身体,两个人共撑一把伞,“若是再受凉,可没人照顾你。”
“胡说!”丑丫笑了,很自然地接道,“不是还有你么?”
仅是一眼,竟让柳芽儿看迷了,看痴了。
记得小时候,自己是怕她的,她有一张鬼面,就像是戏文里地府的勾魂使。
那个时候府里也常有人说,这种人命硬,克夫克母,最是骇人。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想法开始转变,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一个人一时发了善念,你可以当偶然,若是一个人永远都在发善心,做善事,那就是个真正善良的人。
她记得奶奶曾经说过,若是林府真的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的话,柴房的丑丫可以算是一个。
庆幸自己牢牢这句话,奶奶死后,他们姐弟俩背着奶奶欠下的赌债,最孤立无援时,丑丫站了出来,本来是从没有交集的人,她却愿意拿出自己攒下的钱,为他们家还债。
她记忆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
她牢牢奶奶的话,带着弟弟缠着丑丫,开始的时候,弟弟也是不乐意的,但是小孩子的直觉,他慢慢也觉得丑丫是个好人,就接受了。
哪知道这一个接受,竟然让他们姐弟两个,真的在林府这个吃人的地方,相依为命的挺了过去。
纵然弟弟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也说,丑丫姐是他们家的恩人。
仅仅是恩人,似乎还不够,柳芽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恩情,亲情却变了质,自己想霸占着这
份温暖,纵然是弟弟也不愿意谦让,总想着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记得那次她生病,自己照顾她。
她在发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红的不可思议,她克制了好久,才让自己不至于做出什么违背天理的事情。
那是她的姐姐,不是别人。
如今,自己最讨厌的,却是这句“姐姐”。
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记得很久以前,她苦笑着,说,我这样的人,谁会娶我呢?
她真的很想回答,若我是个男人,我一定娶你。
她是真心想许一个“一辈子不离不弃”,可是她没那个资格。
这些想法日日夜夜纠缠着她,让她寝室难安,她生怕自己的心思,让人看出来。
在别人诋毁她,说她坏话的时候,要忍着,再忍着,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让人察觉了去,给她惹来新的“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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