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白什么?”李世民又是愕然。
“我绝不会做赵忠这些‘十常侍’之类祸国殃民的奸佞坏蛋,但是……我也一定不要做吕强那样忠正刚直、却最终只是落得以身相殉的凄惨下场的忠臣义士!”
“为……为什么?”李世民更加的感到不可思议了。
“因为……我为什么要做吕强呢?古来忠烈贤臣因犯颜直谏而反被君王屈杀的,例如比干,虽被施以挖心的酷刑而死,但名传千古、流芳百世,可谓死而无憾。可吕强呢?他之忠正义烈,难道不如比干?但为什么李侍卫你刚才在没听我述说他的事迹之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呢?”魏忠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盯视着李世民。
“这……我……”
“他的事迹并非没有载入史册,却仍是不为人知,较之比干,那不是天渊云泥之别吗?为什么?为什么?很简单,就因为他只是个阉人!”一直显得甚是平静的魏忠,说到这里终于显出激动的神色,“而比干呢,他是纣王的叔父,是皇亲国戚;他还是少师,位居全体朝廷大臣之首。也就是说,他的本份就是辅助君王、安定天下,于是他为国尽忠却遭屈杀,千古之下人人都为他抱屈鸣冤。而吕强,却只是个阉人,他的本份只该是深居宫内,侍候君王起居饮食,而不是去干预朝政!他却不守这个本份,也像朝廷大臣一样向皇帝谏议这个、谏议那个。虽然灵帝在位之时,宦官干政是家常便饭,更虽然那时候绝大部分的宦官都是像赵忠那些‘十常侍’之流一样,利用手上的权柄做的全是祸国殃民、图谋私利之事,吕强能在那一片污浊之中洁自身好、特立独行,本来应该是较之比干更为难能可贵,可是……他不守本份,就是错了!所以,就算史书把他记载了下来,后人也记不住他!后人能的,只是坚守本份的比干,只是不守本份做尽坏事的‘十常侍’,后人永远也记不住吕强这一种不守本份而做了好事的……阉人!”
魏忠这一口气的痛诉下来,只听得李世民又再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李侍卫,这一回,你真的明白了吗?”魏忠喘息了一阵,终于回复此前的平静,可是在李世民耳中听来,总觉得那平静的语气之中隐隐透着说不出的悲凉苦涩的意味,“这……就是我们这些阉人的命运!我们再有才干,我们再有善心,都不应该超越我们的本份,去做那些本应由朝廷大臣来做的辅助君王、治国理政之事。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所求者不应是留名史册——留的若是清名令誉,其实也不会有后人能;留的若是臭名昭著,那倒是可以遗臭万年!现在,你要明白的就是:这,不但是我这个阉人的命运;这,也是你这个娈童的……命运!”
终于说到最后的点子上了,其实李世民对此早有预计,但还是忍不住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魏忠看着他眼中渐渐地泛起刚一开始时的那种悲苦伤情之色,禁不住长叹出声,道:“李侍卫,你说你不想成为第二个董贤,可是……你能说得出来,董贤……他这个人做错过什么吗?”
“这……”李世民又是哑口无言。
“汉哀帝宠爱董贤,想要封他为侯——正如后来的灵帝把他所信任的那些宦者都封为侯一样——,当时的丞相王嘉反对,说是‘往古以来,贵臣未尝有此,流闻四方,皆同怨之’,还诅咒董贤应该‘千人所指,无病而死’。可是,他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说哀帝对董贤宠爱过甚,始终说不出董贤本人有做过什么祸国殃民之事。其后,王嘉确实是因数度当着哀帝之面指责董贤所为有失体统而获罪下狱,他自己在狱中绝食二十余日,呕血而死。但这是董贤故意在哀帝面前谄诉于他而将他害死的吗?至少我没读到史书上有那样的记载,与吕强确实就是因赵忠的陷害而亡并不一样。董贤的亲属确实也因为哀帝的爱屋及乌而个个鸡犬升天、大富大贵,但史书上也没能明确地指责他的这些亲朋戚友像后来的‘十常侍’的父兄子弟那样横行乡里、欺善作恶。反而是他的父亲董恭见当时的高官贵族都为着哀帝宠爱他的儿子而对董家敬而远之便心怀忧惧,叹息说:‘我家何负天下,而为人所畏如是!’”
“其实西汉一代,宠幸娈童的皇帝所在多是,甚至连开国立业的高祖刘邦、开疆辟土的武帝刘彻那样的英雄人物,也不例外。可是,为什么其他娈童大部分并没有像董贤那样最后真的是落得千人所指、无病而死的下场?就是因为他虽然并没真的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却任由哀帝封他为侯、最终甚至坐上了大司马那样的高位,做了朝廷大臣才应该做的事情,他……真的是僭越了呀!”
魏忠再次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其实,李侍卫你是聪明的人,我想这些道理,你深心之处是明白的。我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啦!”说罢,他向着李世民深深一躬,转身慢慢的离开。
李世民看着他的背影溶进一团黑乎乎的树影之中,怔立当地,良久良久,这才转过身来向着海池,缓步沿着岸边走了下去。
那团黑乎乎的树影之中,魏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却是朝着海池的方向,两目炯炯的注视着那少年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渐行渐远——以往他奉皇帝之命监视李世民的行止之时,也常常是这样走到树影里就停下来,借着树影的掩护,回身返顾。但自从上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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