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立时有血透过他衣服渗了出来。他疼得脸色惨白,哀号连连。
王惟朝向他走过去,眼里隐隐带了些杀气。
葛俊卿抬起头望着他,不断地往后缩着身子,连声道:“表哥我错了,我不再跟你争了,锦袖是你的了,表哥、表哥……”
锦袖跪坐在一边,神色中带了些恍惚,更多的,却是悲哀。
王惟朝一把提起葛俊卿的衣领,拖着他起身,一直拖出了连廊,将他一脚踹进水塘里。
“滚!”
葛俊卿挣扎了半天,才发现水塘不深,他站起来抹了把脸,却见水里有一丝红。再抹了一把,才发现是鼻子磕破了,浑身污泥浊水的,狼狈的没脸见人。
几个王府侍卫把他拽了上来。曹管家搓着手跟在他身后,问表少爷要不要来碗姜汤换身衣服。
葛俊卿狠狠地啐出一口血沫,搡开前来扶他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檐廊下挂着的小凤头看呆了似的,半天瑟缩在栖木上没作声,直到葛俊卿走远了才扑了扑翅膀,小声叫:“贱人!贱人!竟日语还默!”
锦袖仍然跪坐在尘埃中,王惟朝将他扶了起来。
曹管家打发人都下去了,小凤头仍然扑着翅嚷嚷。罗宝一路小跑过来,踮着脚把笼子摘下来,伸着手指虚空戳了几下吓唬它:“再叫!再叫把你舌头绞了!”
小凤头亮开嗓子跟他斗气,一路大嚷:“贱人!贱人!贱……”
王惟朝把锦袖送进房,扯开被褥给他裹好,坐在床边,静了片刻道:“你好生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说着起身,手腕却被锦袖攥住了,微微发潮的指尖,手心透着凉。
锦袖一动不动,两行眼泪从紧闭着的眼中淌出来。
王惟朝觉察时,手指已探了出去。他给他把泪痕擦干。
“别想太多,有什么事过些日子再说,先休息罢。”
锦袖慢慢松了紧握着他的手,睫毛微微颤着,害冷似的有些瑟缩。
还是料峭春寒里,免不了冷。王惟朝给他掖了掖被角。锦袖蜷缩起来,抿紧嘴唇,不再作声了。
王惟朝悄悄为他掩上房门,出了院子,微微拧起眉头,叹了口气。
平白里闹了这么一场,天色已有些暗了。曹管家等着问在哪里用晚饭,原来索太医常来时,经常在水榭用饭。索太医最近几日不太来走动,便改回了偏厅,有时候也拿不准王爷什么时候想在书房里用饭。厨房里做好了,不知道该往哪儿送。
曹管家跟在他身后问了几声,王惟朝方才听见,淡淡道:“今晚不吃了。”
曹管家动了动嘴唇想劝,王惟朝已起身出去了。曹管家打发祁东跟着去看看,祁东出去转了大半个时辰又回来了,说跟丢了,王爷惯常去的几家欢场也没见人影。
曹管家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看看外头渐黑的天色,皱眉道:“找不着就多叫几个人出去转转,今日当值的有几个,一并去找。”
罗宝提着小凤头,一路吵吵嚷嚷地过来,苦着脸道:“大半夜的王爷能上哪儿去啊。”
祁东揣着刀在院子里打转,点齐了人就出门找人。
凌启羽站在连廊下,狭起眼瞧着外头。几个小厮抬了裹了红绸礼盒进厅,小心翼翼地放下。曹管家细细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挥手让人又抬了下去。
凌启羽看着那几人走远了,罗宝提着小凤头转悠过来。凌启羽叫住他问:“方才瞧见些贺礼,是哪家送来的?”
罗宝笑道:“不是别家送来的,是王爷准备送给人家的。听说是郑大人和赵大人家要结儿女亲家,王爷叫人准备的贺礼。”
凌启羽眉头一跳,追问道:“哪个赵大人?”
罗宝道:“听说是什么官位是什么敬酒的,叫赵渊的大人。”
“……国子监祭酒?”
罗宝一拍脑门,咧嘴道:“是了,好像是这么个说法。”
凌启羽静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了。”
罗宝有些莫名其妙,低头看看小凤头,小凤头歪着脑袋,难得安静地瞧着他。
凌启羽一转身走了,罗宝瞧着他的身影,摸了摸嘴巴,倒抽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凤头张了张嘴,大叫:“贱人!贱人!”
凌启羽回了东院,打开房门,落满了月光的房内,有个独坐的影子。
他淡淡道:“外头为找王爷闹得翻了天,您却在这里待得安稳。”
窗外溶溶月色倒映在河渠中,木樨芭蕉刚绽了嫩芽,带着若有似无的草木香气,静的让人沉醉。
王惟朝道:“我没什么地方可去,不过借你个僻静居处躲上些许时候,偷片刻清静罢了。”
凌启羽瞧着地上斜长的影子,轻轻一笑:“王爷如今却又心烦了。早知今日只为了个戏子便和葛御史闹翻了,当初又何苦留下那祸水。到今天闹出这么一出怎么收拾。莫说以后不好见葛俊卿,便是葛嘉那里,你又如何过得去。”
王惟朝淡淡道:“既是瞧见了,总不能不管。葛嘉踩着跷板两头讨好,一头搭着皇上,一头搭着这边。也不是什么信得过指望的上的人,翻脸就翻了,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凌启羽道:“在朝堂混迹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是心里防着,面子上也总得要过的去才好。”
王惟朝苦笑道:“我无才无德,没什么经天纬地之志施展抱负,做那些虚伪人情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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