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声中,已投入王惟朝怀中。
王惟朝静静地站着,不说也不动,想了多少个日夜的人在怀中,他却无动于衷。他推开凌启羽。
“原来我在你心里,竟与严屏无异。”
凌启羽垂着眼,轻轻地笑,仍是伸手去勾他的脖颈。
“你和他自然不一样。你年轻、床上功夫也好,又疼惜人。他不行,总跟大夫要些劳什子药丸,吃了便将我往死里折腾,有时候实在吃了药也不行,他便拿锥子刺、用手拧、甚至用牙咬……”他像是想起什么,笑着将衣襟扯得更开,转过身去,露出背上那一枝鬼擎火。
“这是当年他叫索檀给我刺的,他本想留我做他的娈嬖,为了增加床笫之乐,特地叫索檀用了安息国进贡的颜色,给我纹在背上。这花能随着体温变化而颜色加深,从头到尾像一朵花开的过程一般。没想还未曾试过,我父亲便已死了,我也离了严府,可惜了索檀一手好手艺,王爷要不要试试?”
那一枝鬼擎火在他光洁的背上肆意绽放着,怒张的花瓣仿佛带着毒和恨意,又像一道刺目惊心的伤口,凝结着刺目惊心的血花。
王惟朝心像是被人生生捏紧似的疼,这一切他从未听凌启羽说起过,那一字一句虽是带着嘲讽和恨意,却压抑着辛酸和屈辱。
他确实在十年前失去了一切,受尽□,心如死灰。
王惟朝早该知道,他那颗心,早已深深的结了冰,再难开化。
他几乎忍不住答应了他,任由多少人因这一念生死,他皆不顾。他要护的,只是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人。
他几乎答应,然而他却不能。他甚至无法给他期许。
现在还不是时候,十年蛰伏,只为求一夜之间改天换地。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不能。
千万资财他不在乎、数万兵马他也不在乎,可他在乎凌启羽。
他怕他会被自己拖进无间地狱。他受的苦已经够多,那刀山火海的苦,只应由自己一人承担。
他听见自己说:“衣食丰足已足矣,我不愿以身犯险。”
凌启羽冷笑。他慢慢合拢衣襟,轻蔑地看着他。
“你怕死。”
王惟朝漠然道:“是。”
确实,他怕死,怕极了生离死别。十年前,他未能保住凌将军,十年之后,他不能再失去凌启羽。
凌启羽慢慢地笑了一笑,神情中带着几分了然与淡漠,转身离去。
王惟朝忍不住扬声道:“你去哪里!”
凌启羽停住脚步,背着身道:“也没什么去处,孤魂野鬼似的漂泊,与寄人篱下也没什么两样。”
“回来罢。”
王惟朝的喉咙发紧,已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天我一直都想着你,祁东他们在找,我也在找。一天天的断不了念着你,总想着你什么时候气消了,便回来了。连晚上做梦都是你推门回来的模样……启羽,你心里想着什么我明白,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想,可我想了十多年,却不比一开始明白多少。”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些颤,已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十年前你我还年少时,我也存了为凌将军报仇的念头。我从未跟人说起过,我到底花了多少心力去经营人脉和财力。落难皇族连平头百姓都不如,人人避之不及,唯
恐惹祸上身被牵连下狱。那些年,我是如何挺过来的,你最清楚。我总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没有五成把握,不会轻举妄动。可如今,我准备好了一切,却开始想,真的成功了又能如何。一切都回不到从前,甚至回不到现在这般平静的日子。”
他看着凌启羽的背影,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其实我只想看着你微笑的模样,而不想千回百转遍体鳞伤之后,再徒然回忆当初。
凌启羽转身看着他,眼里落满的,除了月光,还有些他看不分明的东西。
是了然、同情、落寞,还是鄙夷、憎恨、不曾原谅。
或许只是迷蒙了一切的执著。
他渐渐走远,小院中朽了的木门,斑驳地掉了些油漆,在他身后刺耳地响着,渐渐掩起。
月色惨淡,风寒露重。
王惟朝轻轻呼出一口气,动了动手臂,这才发觉,手指依然凉得发冰。
他追出凌府,大街上连半个影子都无,那一抹青色的影子仿佛从未出现过,凭空消失,无处可寻。
当晚王惟朝回王府,已是下半夜。值夜的老仆年老耳背,听不见敲门声。他索性用轻功翻墙而入。
远远地有巡视的侍卫察觉动静,举着灯笼照过来,喝一声:“什么人!”
王惟朝迎着光皱起眉,祁东看清楚是他,连忙道:“王爷回来了。”
王惟朝略一点头,径直往后院走。祁东一路给他举着灯笼照路,走到路口略微迟疑道:“王爷去哪里休息?”
王惟朝看了看夜色:“都四更天了,去书房休息罢。”
祁东道:“锦袖公子……还一直没睡呢。”
王惟朝脚步稍停,瞧着祁东道:“他熬那么晚做什么。”
祁东为难道:“我们巡夜时从西院经过,见他房里还亮着灯,便过去看了看。锦袖公子还没睡,一直等着王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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