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喝了一口米酒,半闭着微熏的醉眼回味,仿佛又回到当年似的,露出些恍惚的笑。
“那时候少将军跟王爷练兵,一般分两拨,一人领一半兵马各自练上半月,然后两队人马就碰头实战演习。我们手里拿着竹刀枪,点到为止。被打中要害的就上一边看着去,半个时辰以后锣一响,各自清点人数,哪边剩的人多就算哪边赢。这次王爷的人赢了,下回少将军的人又多出三五个赢了王爷。输的一边得集体出钱给赢的一边凑酒钱。后来有一回少将军的人喝醉了闹事,让凌啸将军知道了,把少将军和王爷狠狠罚了一顿,那以后也不准再模拟实战了。”
祁东有几分遗憾,摇着头道:“不过那两位小爷也没消停过,不让分兵演练之后,他俩还是存着个较高低的心气儿。每次练完我们都累得跟狗似的精疲力尽。他们俩倒是还精力十足,时常连话都不说一句,眼神一对上就抄真家伙打起来,从马上打到马下,枪花甩的逮都逮不着影儿。”
他顿了顿又说:“王爷长得比少将军快,懂事也早些。虽说少将军比王爷大一岁,王爷倒是早早地就让着他了。开始的时候王爷跟少将军比试还装着落下风,趁少将军放松杀个回马枪之类的。到后来他干脆就装着打不过少将军,时常差一招半式地输给他。少将军被他让久了就发火,王爷笑嘻嘻地等他发完脾气,然后拉着他去宣府闲逛,等回来的时候两人脸上又都有了笑模样。”
“只是到后来都变了,宣府那场仗打的惨烈,凌将军打了胜仗却还是被处斩了。那之后的事你该都听人说了,王爷被软禁在封地多年,少将军也性情大变,变的乖戾阴狠……唉,也怪不得他,从小一腔热血怀着雄心壮志要忠君报国,到头来父亲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死在他曾经要誓死效忠的皇帝手上,换成谁,都得跟撑着天的柱子塌了一样……”
祁东的话在锦袖耳边回荡,连带着他说那些往事时的寂寥无奈,一起萦绕不去。
凌启羽一直若有所思,寒星般的眼里映着远山荡漾,却并没有映在他心里。锦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没来由的对他有些怜悯。
他或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挨过无异于行尸走肉的每一天。
一个曾经张扬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除了仇恨,他还能靠什么活下来。
凌启羽回过神来,察觉到锦袖的目光,向他投来一瞥。锦袖笑笑,放下帘子。他倚在车厢上苦笑,自己不过是一介戏子,贫贱卑微,有什么资格什么来怜悯别人。
他正靠在车里出神,却听外头马声嘶鸣,马车猛地一顿,紧接着车身一歪,车厢猛地颠歪了过去。
在车厢里的小丫鬟吓得面无人色,已经尖叫起来。锦袖也被震得撞在角落里,额角一麻,一股热辣辣的疼痛弥漫开来。
外头人喊马嘶,一片混乱,自己身处的车厢仍然被马拖着歪歪斜斜地飞速前行。
小丫鬟尖锐的叫声吵得他头疼,她扯着锦袖的衣襟,死死地攥着。
“公子,怎么了,外头出什么事了!”
锦袖抓着车窗,探出头去,一边道:“大概是马惊了,别怕,抓紧了别掉出去!”
他刚把头探出去,就听耳边风生呼呼作响。马车被惊马拖着颠簸着前行,震的人抓也抓不住。车夫嘶声嚷着:“掣不住了!这畜生,停下,吁——吁!”
惊马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马夫拼命地扯着缰绳,却无济于事。突然车厢一顿,锦袖被甩到车壁上,整个身子散了架似得疼。车帘被风掀起来,锦袖眼看着车夫惨叫着滚落下去,一头磕在路边的石头上,血立刻漫了一地。
小丫鬟被骇得嘶叫起来,一边紧紧抓住锦袖,浑身哆嗦着哭叫道:“公子,救我!我不想死!”
锦袖也被车夫的惨状骇住了,他被恐惧紧紧摄住,身体僵硬的无法控制。
视线里车夫溅出的血花越来越远,却有一个身影越来越近。小丫鬟已经尖叫起来:“王爷,救我们——”
王惟朝骑马追了上来,大喊道:“都抓紧了,别掉下来!”
他说话声中,已驾着马追到马车旁边。他一个纵身跃上马车上,一手扯过缰绳,用尽力气勒住。那马已然疯了,缰绳几乎勒断也无法让它停下。王惟朝喊道:“都抓紧!”
锦袖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见他紧扯着缰绳,另一手成刀,向着马脖子斩了下去!
马声嘶鸣,一阵乱踏之后,拉车的疯马终于倒了下去,尘土飞扬。
车身哐然翻倒过去,只有车轮徒然飞转,却也渐渐慢了下去。令人作呕的眩晕感消失了,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将人淹没,锦袖迟迟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在鬼门关徘徊了一遭。
王惟朝掀开车帘,一把拉过锦袖,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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