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依旧浅笑,心中却豁然明了,这公子并非如自己先前所料那样,是个图谋武林霸业的痴人,而他言中处处透露出对名望的戒备,也当是有心之举,便道:“公子,你若弃得此枪,世上便无一物可与你相配,金枝玉叶,本是同根。”
黑衣公子闭了下眼睛,将黑檀木盒合拢,又不发一言。
千亿冰雪聪明,当然明白他为自己的话郁闷,忽然起首看向黑衣公子,道:“只是......这金枝你一直带着,定自有道理,公子,你又何必问我?”
那人轻轻一颤,叹了口气转头对千亿说道:“你只闻江湖人称我红缨金枝,可知我名姓么?”
千亿摇头,那公子又道:“我叫昭业。”
☆、相识
又行了五日,一杆人马在座城镇中驻了下来,届时千亿也跟随者昭业从马车上下来,入住在一座十分宽敞的大宅中,这座大宅仅是院子就占地两亩,而人马一到,昭业立即命人将两亩宅院改造,于院中垒起几十根方柱,又架起顶梁,待半月后完工之时,整座大宅就联成一座坡顶殿宇。
千亿明了他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梅山刺客施展轻功来闯,后来才知这一整条街巷都驻扎着各路武林人士,早在人马到来之前,金枝就策划好了一切。
但千亿始终不向金枝提出任何关于攻山的疑问,二人对话平淡至极,就像千亿并非人质,而是一位与昭业不太相熟的客人一样,千亿虽心中十分焦急,依旧每天独处于房中,望着窗外空无人烟的窄路和四角天空,想像梅山上的情形。
昭业不明令限制他的外出,只在他房外安插两名仆人随时伺候,每逢千亿要出门散步之时,这两人便会迎将上来主动跟上他。实际上千亿也无逃走之念,他文弱手无缚鸡之力,栖身在此不受任何迫害已是不易,若说逃得出去,那只是一句戏言。
只是有一件事他不太明了,自古将帅行军打仗,皆安营扎寨于敌城十里之外的隐蔽空地,为何昭业要安身在城镇当中,还搭起这样一座殿宇式的建筑,此举明明人见即知当中有问题,这不是向梅山探子昭示自己所在么?
昭业多半时间都独自一人在房中静坐,来客时他就行往大堂内议事,很少来看望千亿。一连四五日,千亿都没有再见到他,也不知他何时发起进攻行动,有些纳闷。
侍奉千亿的仆人当中那名年纪稍大的,就是之前在车中于伤时照顾他饮食起居的老奴,可能是由于年纪过大,他腰背有些佝偻,但人是极有眼力,有时只千亿一个眼神,那人便知他是要做什么,自行就会给他去办。
一日闲来,千亿在房中独坐,那老人又在门外请示,待千亿准许他方进入室内,呈上一只玉石砚,并和气讲道:“孙公子,这是我家公子命我给您送来的,此乃产于北方的松花石砚。我家公子说您闲来无事,可在此作画写字,所需之物,我自会给您准备周到。”
“哦?”千亿双手接过,说道:“我在江南也听老师说过,这种玉石砚台质地极佳,当中上品更是价值万千,如此......带我谢过你家公子。”说罢,仔细端详起那只砚台来。
老人于旁站立半晌,不时打量千亿,却始终未离去,千亿观他异样反常,问道:“老先生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老人踌躇说道:“公子,老奴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与否。”
千亿一笑:“前辈但讲无妨,在下听着。”
老人抬头,有些磕巴的说:“公子,您这几日......为何不去找我家公子说话了,前几日在马车中,我赶车之时,经常听到您与他谈笑的。”
千亿心知他话中有话,答道:“昭业公子这几日不是正忙于事务,我是怕他无心再与我谈笑。”
老人眉头皱起,上前一步解释道:“公子,你不知,我家公子平日极少说话,性情淡漠的很......在路上那几日,他与你所说言辞,比平时多了很多,我们这些做仆人的,只盼他如公子您这般开朗,我的意思是......”
他语无伦次,千亿却听懂了他的意思,稍作思考又探话问道:“老先生,昭业公子许是生性喜静,我若私自去饶他清净......怕是不妥。”
“不......”老人有些起急,当即打断道:“公子,说句实在话,我家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很久以前,他曾有一度不是如此,也如您这般喜文好墨,只是......哎!他这几年都忙于事业,这性格,也越发冷漠了。”
一席话毕,老人垂头叹气,千亿只在眨眼之间,就想到了此番言论的缘由。
隔了两日之后,千亿独自行至昭业房门前,轻轻叩响,里面随即传出应声:“孙公子请进。”
千亿心道这人好强耳力,只闻脚步即知来者何人,自行推门入室,一看到静坐于窗前的昭业,便开口为前日送砚之事道谢。
昭业让座于他,开门见山问道:“孙公子客气,只是我送去是三日前的事了,你为何今日才来?”
千亿一笑,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一面双手呈上,一面答道:“你送我砚台,我无物回赠怎可?”
昭业展卷一看,脸上即刻变色,只见纸上赫然绘就一人,立于蹿急流水河畔,水中波光粼粼,那人身如玉立,着一身黑色宽衣,青丝垂肩,面迎清风,一脸漠然中带着几分傲气......而画作旁处,以工整楷书撰写诗句两行,其为:金灼波光敛,枝上鸟鸣啁。玉树琼露坠,叶沐清风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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