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叠枫被他问得一怔,愕了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呼延啸听了这句,却松出一口气,笑了起来:“你若斩钉截铁地说‘是’,我还真不放心,你说不知道,可见你心中有我,只是尚在迟疑。”
南叠枫未置可否,微垂长睫偏过头去,领间细润的颈项被这个无意的动作拉长,引得呼延啸心中一荡,倾身凑了上去,在那颈上轻缓而细碎地印上浅吻。
感觉到那细密的吻一路上移,南叠枫慢慢闭上眼,只觉呼延啸的唇印了上来,轻柔地在自己唇间厮磨,耐心地等待两片伶薄唇瓣轻启,这才慢慢地侵掠直入。
流连在自己的唇齿中的软舌有种尚未习惯的温存,小心翼翼,欲进又止;不似汪云崇的蛮横,那样不由商量地长驱而入,从来不等对方筑起防线便攻城略池。
怎么忽的……又想起来了呢。
意识到自己的恍神,南叠枫闭紧双眸,伸手勾住了呼延啸的脖子。
呼延啸浅尝辄止,扶住南叠枫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眼睛。
“你……”清亮俊逸的双眼中有种直入人心的温暖,那声音依旧很低,却很清晰:“是不是想以此,忘了汪云崇?”
南叠枫眸中星光一颤,握住了呼延啸手腕,坦诚道:“……呼延,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呼延啸展颜一笑,细碎的阳光影绰地投在他身上,那眉宇间焕然便是无双的意态fēng_liú,“我高兴都来不及。你愿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让你忘了汪云崇,自今往后,满心满眼再装不下别人。”
“好……”南叠枫轻轻点了一下头。
呼延啸心下大悦,拉近南叠枫,双唇在他眉心轻轻一触,道:“等你料完这里的事情,我带你回荆州,从此跟这些繁乱一刀两断,天下之争江湖仇怨,再也不让你烦心半分,可好?”
一刀两断,不再烦扰。
这的确是被迫卷入这世事的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
曾经一再求过那人陪自己对这一切撒手不管,却终究,彼此都放不下这已经被缠住的牵绊。
现在,有人愿意。
也好。
南叠枫看着呼延啸重又转回身去专注于手中鱼竿,于是也重拾了自己的钓竿,将那丝线抛入潭中。
雁来红正艳,竟不知不觉,秋天已至。
日光晃眼,如洗蓝天中掠过飞燕,好一个秋高气爽。
汪云崇紧皱着眉头慢慢打开双眼,意识尚未聚起之前,已看见距自己半丈之内,一人正在一团生得熊旺的火堆上烧着刀尖。
涣散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个透,汪云崇正要起身反应,那人却以比自己快了数倍之速挺身跳了起来,一个肘击将他按了回去,一把捂住自己口鼻。
火热的刀刃扎在伤口开脓的肩上,灼热的痛感逼出周身一袭冷汗。
刀尖在伤口的血肉中来回挑抹,血腥的气味混着脓血的腐臭缓缓散发,直疼得汪云崇眼前一阵黑茫。
终于刀锋离了伤口,汪云崇脸色惨白地刚想喘一口气,却听“哗”的一声,一大碗烈酒就这么被倒了下来,悉数渗入那模糊血肉之中。偏偏那人手劲极重,硬生生将汪云崇一声惨叫掐进喉咙里,这才松手。
“你大爷!”汪云崇终于吐出一口气低声骂了一句:“叶廷恭你消遣我呢!”
叶廷恭也给这一番折腾弄得一头大汗,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一屁股就地坐了,看着汪云崇龇牙咧嘴的脸,白眼道:“你这条小命都差点儿没了,我有功夫消遣你?”
汪云崇虽是骂了这一句,但看了一圈周身细碎伤口已上好了药,顿时也想了明白。
叶廷恭之所以不趁他昏迷时处理肩伤,因为这伤口不仅深且不平整,还因兵器淬毒引发溃烂,一旦动手,汪云崇必然会被痛醒,一来反而中断他昏睡时内息自调疗伤,二来痛中猛醒一旦大叫,势必暴露行踪。只有待他醒转,认出了自己,这才会自己忍下这刀痛。
更为重要一点是,疗此伤需火烧刀刃,若夜间生火,必会引起轩成探子注意,叶廷恭之用心,可谓极是谨慎。
汪云崇暗运内息周身转了一圈,虽然外敷内服了伤药,但各处刀伤深浅不一,仍痛得厉害,加之先前水牢旧伤被再度引发,内力已然聚不足四成。
“多谢。”这样的身体急需休养,汪云崇也不拘那虚礼,就着躺着的姿势,侧头看向一边坐着擦拭刀刃的叶廷恭,道了一句。
叶廷恭还那短刀入鞘,转眼打量了汪云崇半晌,道:“你也不问我为什么来?”
汪云崇正回头来,道:“应该不是皇上的意思罢。”
叶廷恭微微抬眉,半晌,道:“的确不是。”
“呵,”汪云崇哼了一声,道:“连累你了。”
“你领的是皇上密令,这一去本来就是凶多吉少生死由命。成了,那是侥幸;败了,那也活该,我的确不该管。但是,”叶廷恭舒了一下手臂,道:“我跟皇上告了半月的假,说外出领兵征边,已经六年没有回老家祭过祖宗了。”
汪云崇吸了一口气,道:“叶兄……”
“汪云崇,”叶廷恭打断他,“记得咱们第一回喝酒,我说过,我叶廷恭并非攀龙附凤背信弃义之人。你可以丢官换我一个荣骑将,可以不让我插手刺杀祺王之事,天底下大信大义之事,全都让你汪云崇一人做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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