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合你胃口呢。我去说一声,请他们明天开始准备这个国家的餐点好了。」
「没有这回事。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从慌忙婉拒的深月手中抽起筷子,仔细端详一番后,肯拉特说道:「明明身在国外,还特地吃祖国的料理也没有意思呢。外国料理要以外国的方式来吃比较有滋味。如果有人教我,应该能比较快习惯吧?」
当深月察觉到那番话是希望自己教导他筷子的使用方法时,已是他正在楼下厨房收拾饭菜的时候。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呀,深月再次想道。
明明远比深月知晓更多事情,却对深月说希望能教他些什么。
他是迟早都会离开这个国家的人,就算没有学会那种事情也无妨才对。虽然如此作想,深月的胸中却微微热了起来。
有人说要向像他这样的人求教的这种感觉,真叫人难为情。
庙会翌日,千早给他的礼物是风铃与小小的盆景。
风铃是能握在掌中的大小,悬吊在平常深月作为休息处的一楼窗边。用四角形的盆子制成的盆景,以手工民房、茂密的林木和流动的河川所构成,千早特别叮咛了,若是不加以整理、浇水的话,是会枯萎的。
深月对第一次收到的这两样礼物,产生了莫大的乐趣。或许是瞧见深月在窗边聆听风铃的音色,和照顾盆景的样子吧,肯拉特询问了深月那样是否很有趣。
有趣——似乎是这个人的口头禅。「很有意思。」深月笑着回答。
第二天,交易回来的肯拉特把深月唤来后,随即将能用两手环抱大小的透明金鱼缸递了过来。
至今为止这个人让自己所看见的东西,都尽是些触感舒适的上等布料、做工纤细的美丽钮扣,或是在油灯的照映下,反射着火光的玻璃艺品等舶来品,所以深月一时之间愣了一愣。
「不要吗?是这种东西没意思吗?」
对这不可思议般的提问,深月慌忙地摇头。
「我真的……能收下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肯拉特一边说着,一边轻捏深月的脸颊。
深月露出笑靥说道:「感激不尽。」之后在午膳时间喂食金鱼,便成了深月的例行公事。
现时已过立秋,城镇中应当是看不见卖金鱼的人才是。也听说在街上能买到的金鱼缸,多半是陶瓷器皿,鲜少能见到像钻石般透明的容器。虽然很难想像是怎么得到的,但两只金鱼朝气蓬勃,都有着气派的背鳍和尾鳍。
「喂饲料之前先敲敲缸缘吧。」经肯拉特如此一说而照做后,深月发现只要敲着边缘,金鱼就朝水面靠了过来。
仿佛和小巧赤红的鱼儿心有灵犀一般,深月为此事感到相当开心。
自初次共进晚餐那天之后,肯拉特无论晚上或中午都请人端来饭菜,与深月一同享用。或许是对菜色也有所吩咐吧,从原本清一色的异国风格料理,逐渐混入了深月所吃惯的日式风格料理。肯拉特对于筷子的使用方式学得很快,如今两份餐点都是摆着筷子送过来的。
过往的毫不关心宛如虚假一般,肯拉特会向深月询问白天都是做些什么来消磨时光。无法外出的深月所说的话本当乏善可陈,但他却总是倾听到最后。
受到对方这般对待,让深月很是高兴。同时,也对于指名自己的理由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可思议。
听说岛上的指名费用,比起在花街的行情更为高昂。若连日的话,应该会是笔可观的数目。
即便如此,肯拉特却一次也没有再碰过深月。
虽然深月曾试着引诱过一次,但大概是太过笨拙吧,肯拉特苦笑着抚摸深月的脸颊,说道「早点儿睡吧」便告终。
为什么要指名自己呢?深月认为干脆直接这样询问不就成了。但即便如此作想,却没有付诸实行的勇气,于是日子便在含糊不清之中流过。
「——呢?曾经看过吗?」
突然被那般问道。时间是在深月已逐渐习惯两人一同享用的午餐结束之时,肯拉特俯视着因为仍无法完全了解听不惯的声音而呆然的深月,碧蓝的眼瞳里充满笑意。
「似乎是这个国家中没有的东西,趁着现在先看看吧。等呈上去后就没有机会了。」
或许是兴致十分高昂吧,深月被异于平时冷静的肯拉特捉住手腕,拉到了楼下。
等到看见房子大门的时候,深月才领悟到要被带出户外。忆起总是透过二楼窗子所看见的青空,脚下变得畏缩而动弹不得。
单是说着「不行、不能去」,就已然竭尽全力。
正挣扎之际,门扉被一推而开。
扬起了一声悲鸣,深月用衣袖遮起脸庞,像是要缩起身子般地当场蹲下。
顷刻之间,传来了门扉关闭的声音。即使透过了紧闭的眼睑,也察觉到光线暗了下来,深月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门扉彻底地被关起时,深月才虚脱地就地坐下,旋即与诧异的肯拉特四目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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