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干掉牧谨之是很必须的,但这充其量只算得上一个让人不太舒心的插曲,生活不能因此而停顿,仇韶每天引以为豪的严谨的作息还是要继续保持下去的。
溪湖广阔,一面环山,山林深处是仇韶常去静心打坐的地方,这儿分布有许多小瀑布,溪水从山涧岩石间倾落而下,寒潭间有石突出,仇韶隔日便会在瀑布下打坐两个时辰,任飞泻而下的流水击打在身。
在冰彻刺骨下,心中杂念,耳边噪音,都会因为寒冷而冻结住。
天地无边,唯有无我。
呼吸会与山风溶于一体,所听的不止于方圆中的鸟鸣虫唱,只要闭上眼,思想就会是无边无尽的天际。
所以只有在这儿,仇韶才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谦卑。
只有前方才是归宿。
人生短暂,所以仇韶非常珍惜每一天的习武时间,对于他来说,每一天都是稀罕金贵的,而今日,只不过过了一个多时辰,仇韶就被林外那一堆人杂乱的脚步声吵得睁眼了。
教中的人都知道,仇韶最恨别人在他打坐习武的时候过来打搅。
仇韶赤裸着上身,盘腿坐在瀑布下那块冷石之上,长发垂入溪水之中,满脸都是不悦之情,双眼冷寒,凌厉地瞪着那领头持杖老者。
“秦长老有何事,你不知,本座正在打坐么?”
秦长老是目前白教中资质最老的,跟在他身后的长老们皆是垂眼不语,眼观鼻,鼻观心,纯粹是为了显得声势浩大,而将眼前最为艰苦的任务,交由秦长老全权处理。
秦长老无视教主杀气腾腾的视线,朗声说道:“属下知道,但请教主现在,移步议事堂。”
议事堂是白教商议重大事务的地方,只有攸关白教生死的重要大事才会在那里讨论,而面前的阵势是几乎所有的长老们都全员出动……仇韶垂眸一叹。
难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需要他出面主持大局了么。
秦长老拄着代表最高长老身份的权杖,走到了寒潭边上,这儿的寒气让老人咳了数下,秦长老沙哑着嗓子,道:“现在,白教长老殿所有长老们,以及左右护法,五十二位堂主,都在议事堂等候教主。”
仇韶起身,步入水中,潭水不深,只达腰间,涟漪便随着仇韶的动作而在水中一圈一圈的荡漾开。
“究竟出了什么大事,需要本座去议事堂。”
仇韶越是靠近岸边,长老们就越是将头低的越下,只有秦长老面皮不动的昂着头,用拉长的语调,严肃的苍老声音回答说:“当然是大事,白教如今的头等大事,是让属下们都心急如焚的……大事。”
看秦长老这样说,仇韶不由的也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认知里,目前江湖正是面上风平浪静的好时候,当然底下有什么暗潮涌动那就很难说了。
江湖中总有一些门派,以暗中偷袭,趁火打劫为立派生根之本。
“难道是有宵小敢来惹我们的麻烦?”
怎么会呢,按理说,敢来惹白教的麻烦的人,坟前都能芳草萋萋了。
秦长老握住权杖的手又紧了一分,目光坚定的看着仇韶:“这并不是外忧,此事事关教主,所以还请教主认真对待,现在快快随我们去议事堂吧。”
“事关本座?”
此时,寂静的唯有虫鸣的山间忽然刮起了猛烈的山风,一浪高过一浪的翻卷,潭边的林木都被摇动的沙沙作响,树叶纷纷飘落在水面上,打着旋转的顺水流走,直到树木枝叶都停止了晃动,整个林间又重新静谧下来。
秦护法苍老沙哑的声音像破铜锣一样,首先打破了这股奇异的安静。
“教主的人生大事,难道不应该是我们白教首要需要关心的头等大事么?”
水珠顺着脸庞点点滴滴的下滑进潭水里,仇韶呆愣许久,才茫然的抹了把脸。
“本座的……人生大事?”
这件事究竟要从哪里说起呢。
如果万事皆有因果起源,那仇韶今日的大劫必然是来源于自己那日的识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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