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瞭解屋頂的形狀,不過紅瓦挺好的。好像看過照片……說是紅色,其實色調比較暗,屋頂上還有石獅子似的東西。”
石獅子,我懂了。
“明白了,那是沖繩獅子。你看過的照片上是沖繩的傳統建築吧。”
那智緩緩睜開眼睛,微微歪頭。都這個年紀了還這麼可愛幹什麼——我把臉轉回正前方,呷了口溫酒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沖繩獅子?”
“就是驅魔的獅子。據說在沖繩隨處可見,連門柱上都有。”
“哦,那我看的就是沖繩的照片囉……原來是這樣……有長長的簷廊麼?”
“有。應該叫‘雨端’吧。因為太陽很毒,所以屋頂延長出去遮擋陽光。我不是很瞭解那邊的建築,不過應該可以乘晚涼吧?”
這些是從比嘉先生那裡聽來的。他說過父親是沖繩人。
“聽起來感覺很好啊。我想睡午覺。”
“那邊白天可熱了。……正好是離我們的老家最遠的地方。”
那智一言不發地微笑著,再次喝乾了杯裡的酒。
睡在簷廊上的那智身邊會有誰呢。我想像著一個溫柔的女人,甚或是溫柔的男人,撫弄那智頭髮的樣子。
……我,有點生氣。
鍋中食物都吃完後,那智的兜裡傳來了電子鈴聲。
“喲,你居然有傳呼機啊,好像醫生一樣。”
“嗯。抱歉,走開一下。”
那智客氣地站起來,走向店裡的公用電話。
這家小店基本都已坐滿,那智的聲音傳不到我這裡,但是看得到表情。他拿著聽筒,側臉帶著幾分困擾。我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那智還在打電話,慢慢地搖著頭,看起來像在說“不”。然後背對著我,微微垮下肩膀。多半是歎了口氣吧。
五分鐘後,那智回來了。
“突然有工作上的事?”
“沒有,沒事的。”
“啊,其實是女人找你吧?”
我故意開玩笑地問,那智一邊用公筷劃拉著近乎什麼都沒有的鍋底,一邊苦笑。
“才沒有呢。”
說謊的時候,那智從來不會看我。看來,這個習慣仍然沒有變。
不能承認且過於自私的嫉妒幾乎要表現在臉上,我將它和著日本酒硬吞下肚。身旁的那智也像在強忍著什麼似的喝著酒。
並沒有刻意計劃過。
我並沒有想過喝醉後讓那智照顧我,把他帶回我自己的公寓。至少在意識的表層,我並沒有策劃這樣的劇本。至於更深層的部分,我就不清楚了。
“喂~真不敢相信啊,阿縞,誰會十年不見,一見就喝得爛醉啊……”
“我……我才沒……醉……”
“看你連路都走不動了!……好啦,把鞋脫了!”
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抵達放在房間一角的床。
無意間牆上的掛鐘闖入眼簾,已是接近零點。比預想的早呢,我迷迷糊糊地想。幸好我並不想吐,只是身體活動不自如而已。躺在貼合肌膚的床罩上,我安心地歎了口氣。
那智重重地倒在我身旁。
“哈啊……好……好累……虧你長了這麼大的個子……”
近在咫尺的側臉。那智大概也喝得差不多了吧,還是說因為一直扶著我呢,眼角染上了紅色。
“雨智……”
還是這樣好啊。早就叫習慣的,這個名字。
“怎麼了?要水?等一下,我也快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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