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樹。
那智斷斷續續地叫出的名字,很快我就知道了那是誰。內藤俊樹。我還收著他的名片。就是帶我和桃子去看房的那個戴眼鏡的男人,也就是那智的上司。
這也就是所謂的辦公室戀愛吧。
那智有戀人也不稀奇。對方是男人我也並不驚訝。但是,故意打電話給我直播做愛算怎麼回事?這人神經怎麼長的?
那智和這麼一個荒唐男人在一起,我很生氣。而且從電話裡聽來,那智是被綁著的。也許這種做愛方式兩個人都同意,我不想多說什麼。你們愛怎樣就怎樣。
但是,那個電話並不是雙方都同意的。
聽聲音就知道,那智真的反對。那智——一直在哭。
放手不管是最佳選擇,我知道。
知道,卻做不到,毫無辦法。煩惱了三天,最後我還是忍不住打了電話。不是打給那智,而是內藤。
晚上七點過,我在站前的公用電話亭裡拿出名片。
狠狠地按下數字鍵,否則猶豫就會抬頭。我不要這樣。
電話很快接通,接電話的就是本人。
“我是縞岡。”
“……感謝您的關照,請稍等一下。”
是在轉移地點吧。內藤的聲音不見絲毫動搖。或者說,簡直像在等我的電話。
“讓您久等了。……是說之前那件事吧。”
聽著這像在和客戶談話般的平靜聲音,我很煩躁。但對方很冷靜,我不可以單方面太過情緒化。我努力壓住聲音裡的起伏,說:“不許再像那樣亂來,多珍惜那智一點。”
“您的意思是,您很珍惜他嗎?”
電話彼端,內藤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並不是那傢伙的戀人,只是過去的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嗎……原來如此。”
我想起內藤看似嚴肅的眼鏡下那張隱約讓人聯想到蛇的臉。桃子誇他“一看就是能幹的人”,但我從一開始就對他沒有好印象。
“我明白了。實在抱歉——那的確是惡趣味。我承諾,再也不會那樣折磨他了。”
這道歉出乎預料地乾脆,我有些失望。
“……不過,也請您不要再找他了。對您來說,或許他只是普通朋友,但他並不這樣認為。我想,這一點您已經知道了。”
“不,”我立刻回答,“我不知道,真的。我從來沒想過,那智會那樣看待我。”
“…………”
“十年了,他一次都沒跟我聯繫過啊。電話也好,寫信也好,明明有很多方法,我一直都在等,那智卻什麼都沒有說。”
“既然已經等了,您主動聯繫他不就行了?”
我被對方的正確觀點噎得說不出話。唯一一次寫信沒有回音後,我再沒有做過任何嘗試。
“……算了。既然您對他沒有那種意思,那麼我為自己的失禮行為道歉。不過請您理解,看到即將結婚的您對他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事情。請您不要再和他見面了。”
“……那智是怎麼說的?”
“他說,希望您幸福。”
這應該不是謊言。的確像是那智會說的話。
“縞岡先生,請您忘了他。您只要和那位漂亮女士結婚,享受幸福就可以了。一切圓滿收場,沒有其他路可選。這一點您應該也明白。”
沒錯。我明白。
我的大腦,很明白。
我會和桃子結婚——一開始住小公寓,然後搬到大一點的房子裡。
生小孩時攢夠首付,擁有屬於自己的小小城堡。撫養孩子,桃子做個好媽媽,我做個好爸爸,如果生的是兒子就和他一起踢足球。如果是女兒呢?和女兒一起踢球也行啊。
隨著時光流逝,那智變成單純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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