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的是,如今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沒有了阿縞,沒有了俊樹。爸爸死了,媽媽也當我不存在。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和每個人都失去了聯繫,所以無法回到地上。
……只能在高高的天空中無助地遊蕩。
“呃……我是幹這個的……”
男人在兜裡摸索著,拍灰似的挨個摸過工裝褲上各個口袋。一點都不穩重的男人。
“哦哦找到了。給,名片。”
我一言不發地收下皺皺巴巴的名片,出於禮貌看了一眼。自由攝影師兼撰稿人,樺山左千雄。住址在東京都武藏野市。
“我也沒什麼名氣,不過好歹是個自由職業者。”
“哦……”
“怎麼樣?”
樺山湊過來觀察我的表情。近處看,可以看到臉上淺淺的皺紋。本以為他和我差不多年紀,這麼看來或許要年長一些,不過應該還不到四十歲。
“什麼怎麼樣?”
“要不要打工?我是認真的。爲了旅遊書籍的活兒,我要拍北海道的夏天。雖然錢不多,不過反正你沒什麼事做對吧?”
“不是說過我做不了嚮導……”
“能幫我支三腳架就行了。有駕照嗎?”
“有是有,不過……”
“很好很好。我一開長途車就犯困。還有,當我想把人拍進風景裡的時候,讓我拍一下就行了。對了,我不會拍到正臉,放心吧。”
男人逕自越說越遠,我終於忍不住抬高聲音。
“我說等一下!我做不到。”
“然後,就從富良野開始,沿北海道中部、北部、東部的路線走過去。不乘飛機,沿著大自然的地勢一路爬過去。夏天的北海道很不錯喲。不過我也是第一回來。”
樺山滔滔不絕地說完他想說的,不理會想要退回名片的我,再次背起攝影包。
“明天早上八點,我在小樽站前的租車行等你。”
“我不會去的。”
“難不成你媽媽叫你不要跟不認識的人亂跑?”
聽到這毫無禮貌的話,我黑了臉,但樺山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我等你喲。”樺山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過頭,“如果不放心我的身份,就給東京的出版社筑間書房打電話吧,找第二編輯部的田中。他會告訴你這個攝影師雖然好色又嗜酒,不過沒有綁架臭男人的嗜好。”
補充完這一句,便走了。奇怪的男人。
沿大自然的地勢,一路爬行麼——
我對北海道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沒有多大興趣。在東京的時候,身邊人很是羡慕地說什麼“北海道真好啊~”“海膽,我想吃海膽!”“可以滑雪滑到爽誒”,我卻怎麼都提不起興趣。薰衣草花田、佐呂別原野、釧路濕地,我都從沒看過。北海道最美的模樣,我頂多只在電視劇裡看過。
去吧。心裡有個聲音小聲說道。
沒有工作,沒有人在等著我。心裡空蕩蕩的,只有時間多得長毛。
我慢慢地走回家。
晚上十點多,我終於下定決心,開始收拾行囊。不知道都需要些什麼,於是只裝了幾件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具。
有種平靜的近似預感的東西在心中成形。
這次旅行,可能會改變我。雖然不知道它會如何改變我……該怎麼形容呢,我心中的指南針找到了方向,開始慢慢地轉動。就是這種感覺。
北海道這個地方——作為一個當地人,我這樣說或許有些可笑——很大。
無論如何奔馳,都看不到路的盡頭。
穿過城鎮,穿過草原,穿過牛群,穿過湖泊。
前路仍在延伸。樺山照自己的意思停下飛馳的lar,進入攝影時間。司空見慣的景點也拍,我這個門外漢看不出有什麼好拍的地方,樺山也會興衝衝地端起相機。當樺山得知我熟悉電腦,便告訴我他想做個人主頁,晚上教他一些簡單的語言。
6月中旬,我們來到摩周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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