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汀靠在沙发上,手机被攥得发烫,眉头仍拧着。汪汪趴在他脚边上,也感受到了主人焦躁的情绪,不安地小声呜咽着。
他紧紧捏着手机,片刻后松开,终于做了什么决断一般拨通了那个号码,等了两秒,却不期然听到了最出乎他意料的声音。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
空号?怎么会是空号?他的心陡然一沉,核对了一遍号码又重拨了一遍,却发现还是这样。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拨通了时妈妈的电话。
时妈妈正看着电视,突然接到这么一通电话也愣了愣,回想了半天才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说萦回这几年一直忙,总顾不上休息,前两天身体检查的时候各项指标也都不太好,就把公司扔给老叶,带着萦回去国外调养去了。哎呀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吗?”
她说了半天,发现电话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喂?儿子?怎么没声音了……”
时鹤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心好像浸入了岑寂的夜色里,被包裹上一层厚重的黑,然后直直地坠落下去,又好像被浸没在冰水里,直接冻成了冰。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段时间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并不是叶萦回跟他分手的失落,也不是同居变成独居的不适应,而是叶萦回真的完完全全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交往之前,哪怕是两人并不对付的那一阵,也总能碰到面的,也许是因为两家的聚餐,也许是因为朋友聚会,见面的机会哪怕不算多,可总会有。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之前并未意识到这点,只是觉得只是刚分手的不适应期,而叶萦回的冷淡也可以被解读为是分手之后的正常反应。只是当他知道叶萦回注销了手机号,再不肯同他联系,人也前往国外的时候,他才仿佛醍醐灌顶般明白了叶萦回从他生活中抽离的决心。
他是真的离开我了。
时鹤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地想着。
曾经他以为叶萦回这种是他最理想的交往对象,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沟通,不任性,不纠缠,留给彼此自己的空间,而如果有一天分手,也是毫不拖泥带水,绝不粘连的,好聚好散,谁也不回头。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这么觉得了。
时妈妈看完一集电视剧,才想起来刚才突然没声的那通电话,又打了过来:“儿子,刚刚怎么突然没声儿了呀?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他一开腔,才发现说话有些哑。
时妈妈吃了一惊:“儿子你说话声音怎么哑了啊?没事吧?”
“没事。”
时鹤汀应付完时妈妈的电话,又倒回了沙发上,手有些颓然地遮住眼睛。
他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三点,肩颈一阵酸痛。他揉着肩膀起身去倒水,惊醒了原本已经睡着的汪汪,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又趴下了。
睡过一觉,脑中仍是如乱麻般缠作一团的思绪。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不在焉地点开了一部电影,快放到结尾才被一句十分耳熟的台词惊醒,恍然发觉这部电影自己早已看过。
——d fliy.
他眉峰微微拧着,关掉了电影,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异而寻不到根据的想法。
他之所以不畏惧同叶萦回分手,是笃定他足够喜欢自己,觉得就算分手也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第四十章
日子倏忽而过,三年也不过是一千多个日夜,算不得什么。
而叶萦回回国的消息,时鹤汀还是听时妈妈说的。
“你叶阿姨跟萦回回国了,说是刚回国都还没安顿好,改天再请咱家吃饭聚一聚。”时妈妈说着,同时鹤汀对视了两秒,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时鹤汀掐了手里的烟,闷声道:“哪天?最近公司事忙,我可能来不了。”
时妈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到时候再说吧。”她顿了顿,“你那个烟,少抽点。”
“知道了。”时鹤汀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往外走去。
他坐进车里,下意识又摸了根烟出来,想起刚才时妈妈的话,半晌才把烟塞了回去,靠在椅背上情绪复杂地轻轻舒了口气。
他回来了啊。
两家聚会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时鹤汀听完日期,沉默了半晌,才回复说没有时间,不去了。时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应下来之后稍稍调整了下情绪,才给叶妈妈去了通电话。
三年前,她和时爸爸知道时鹤汀正交着女朋友之后,还没来得及叫儿子把女朋友带回家来给他们看看,甚至连一句进展都没来得及问,便得到了两人已经分手的消息。
最初她也未作他想,只以为他仍是跟以前一样的瞎玩。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对感情不认真,不上心,不负责,所以交了那么多任女朋友,没有一个走到最后的。本以为这次会是个例外,却发现也是一样。
然而过了好几个月,她才终于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消沉和颓靡,瘦了许多,也不爱说话。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时鹤汀才终于吐露出了实情——他交的上一任“女朋友”其实是个男人,但是两个人已经分手了。
她尚未来得及震惊于儿子性向的转变,时鹤汀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叶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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