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靖默然不语,只端起桌上的酒杯敬过季少时,又仰头喝净。人人欲我不负天下,我只盼这天下莫要负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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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不顺,多事之秋。这边厢钱川方才被处决,那边厢苏州刺史程凤常一本折子,又将尚未清净的朝堂搅翻了天。
这几日皇帝身子不好,递上来的折子俱是季霖等几位老臣拿着主意。季霖拿着程凤常的折子,活似捏了一块火炭,偏又甩不脱扔不得。那奏折中参的正是两淮盐课苏鹤姿,列的却是官商勾结,收受私贿两项重罪。
苏鹤姿依附太子多年,任的又是两淮盐课这肥得流油的职位,若说半点私贿未受,只怕三岁小儿也不相信。程凤常乃是程家亲眷,此刻跳出来参苏鹤姿必定是得了翌宁的授意,季霖心知翌宁扳倒太子初掌户部,有心要将这头一把火烧得旺些,但这事牵涉甚广,他也不敢托大,与几位老臣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找皇帝讨个主意。
皇帝强撑着病体捏着折子看了半晌,又将折子递还季霖手里,叹道:“翌宁这孩子性子也太急躁了些,翌远既私与鞑靼勾连,必定不会在太子的位子上坐多久了,朕把户部放给他便是安他的心,偏他半刻也等不得,这便是借着苏鹤姿的事来敲打朕,催着朕易储了。”
季霖心中惴惴,沉吟片刻才问:“那皇上的意思,这苏鹤姿的案子……”
皇帝皱了皱眉,道:“这些年翌远也将户部搅得太厉害,便是再清的一块冰搁进去,只怕出来时也成了活泛着铜臭的水……”皇帝顿了片刻,又道:“就依着翌宁的意思办,季卿替他捏着分寸,既要让那些原先随着翌远的臣子醒醒头脑,也莫要闹得太过。终归是朕的孩子,便是太子做不成了,好歹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季霖应了是,瞧着太医院院正已候在殿外等着请脉,行了礼方才退出来,抬头却见阴沉了几日的天飘起了小雨。秋风肃杀,秋雨却最是缠绵,似这般落得不干不净,只怕又要连续几日。季霖轻叹,不知安平王爷一双办惯了革奸审案的厉手,可否拨出几分青天。
……
太子筹谋多年,着实借着苏鹤姿的手在两淮捞了不少钱,这钱又通过汇通商行洗过一遍,纷纷流向朝中众官员的囊中。此次翌宁将苏鹤姿办得实在,原本便拧得生疼的暗线断了几根,翌宁牵着线头一扯,不仅五品以下的官员有十数人落了马,连户部左侍郎也被革职下狱。
户部尚书顾明因着春闱舞弊一案告老还乡,户部便是这位左侍郎做着主,眼下被这凌冽的秋风一刮,倒是果真将户部上下刮了个干净。不少朝臣心中着实不安,暗骂这安平王爷半点也不“安平”,“修罗”的毒辣手段却是不假。
翌宁却也并非白担了虚名,大理寺少卿胡磐安到两淮办苏鹤姿一案,偏又将几家盐商拖下了水,道是受贿必定有行贿之人,这几家大户个个洗不掉嫌疑。不想顺藤摸瓜一查,苏州首商沈家又出了大岔子,那沈家大少狂妄之极,竟在新盖园子的梁柱上暗暗雕龙。原本勾结行贿官员已是重罪,现下却成了谋反,沈家打点的银子流水般送出去,却是再没人敢收了。
胡磐安的折子递了上来,朝中几位老臣气得发抖,邀约着在皇帝榻前跪了遍地,季霖虽垂着头,却在心中暗暗捏了把汗。
“季卿”,皇帝低低唤了一声,季霖抬起头啦,却见皇帝的脸色一分一分沉了下去,半晌才道:“朕一向信得过你,这次……”
季霖心中“咯噔”一声,却听皇帝沉默片刻,道:“朕真是老了,近来总觉得眼前的人少,偏要挤得满屋子瞧着才有几分热闹”,话到此处,却是未语先叹,“现下满屋子的人,又觉得看着闹心,你领他们出去吧……”
季霖如蒙大赦,连忙磕了个头,几个老臣还欲说什么,却见他使了个眼色,只得随着他纷纷退出来。桂花开得正好,甜香和在风中迎面扑来,季霖看着殿内昏黄的微光,心中竟起了一丝错觉,这如画的河山,彷如也随着榻上那个人垂垂老去了。
到得临近中秋,案子已落得七七/八八,苏家与沈家判了满门抄斩,余下的几家除却当家理事的判了斩首,族人俱是充军流徙,原本脂正浓粉正香的望族,熬不过一个秋天便散得干净。
皇帝身子好了几分,念着这案子拿的太过,有意要暖暖臣心,中秋这日便在宫中设了筵席,请了几位朝中重臣。皇帝亲自向几人敬了酒,一时间宾主皆欢,气氛倒也活络。
翌靖的婚事定妥,皇帝有心替他求个吉利,便捡着在中秋宴上赐了婚。翌靖与叶韶一同离席谢恩,皇帝望着叶韶,脸上笑得仁厚慈爱,“果真是一双璧人,朕早便思量着给翌靖寻门好亲事,如今得此佳妇,方不至辱没了他。”
饶是叶韶素来孤高,脸上虽瞧不分明,一双眼中的脉脉情意却再也瞒不住。翌靖笑着谢了恩,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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