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了——”莫隽汝慌忙起身,伤口迸裂疼得呲牙咧嘴,一个趔趄幸亏夏殒歌回身扶住,淡而幽的体香魂牵梦萦地环绕,莫隽汝反手握住,“毕竟是大战,没法子掉以轻心,还是该快快地练好了身子回营,稳定军心。”
全身是伤,眼珠子却活络非常:“殿下那跟班呢?”
夏殒歌思忖片刻:“跟班?”
莫隽汝忙不迭解释:“就是就是一身黑跟乌鸦”
“莫隽汝!”夏殒歌一声怒喝,肃眉成剑,莫隽汝紧忙吞声,思索了好一阵子方堪堪想起:“就是慕离公子。”
“哦”,夏殒歌修眉一挑,修长手指在琴弦重重一按,结了尾音,“阿离不是我跟班。”
“阿离”二字叫得亲热,莫隽汝心头乍然涌起抑郁,很像问“不是跟班是你的情人”,终是忍住,不敢一吐为快。
芭蕉叶绿色并不均匀,碧斑重叠了又疏离,想来阳光是极好的。莫隽汝心肝似在火热的钢板上炙烤,添了几万只蚂蚁啃噬,一腔酸气不知撒到何处,重重一拍床板翻下地,一叠声唤岑易要刀要剑,冷不防又牵动伤口,腰腹之下一软往前跌去。
夏殒歌右手一捞,托住莫隽汝:“王爷还是歇着好,岑易可在书房忙着。”
莫隽汝闷声长叹:“也是,大家可不都忙着,就我躺着”,脸一冷,“那我更要出去。”
夏殒歌无奈:“也就夏某闲着,不如”
话音未落,绵软无力的身体已沉沉附在夏殒歌身上:“你扶我?”
夏殒歌手足无措:“这恐怕”
莫隽汝一只手已攀上他肩膀,另一只手很是自在挽住他,玩世不恭嬉笑:“不能扶我,难道是要背着我抱着我出去?”
未及回音,莫隽汝已扑向门外:“也就去练练,不必很久啊”
夏殒歌猝然放手,抱臂,冷眼看他跌倒在地,挣扎的狼狈姿态,淡淡道:“王爷且等待片刻,岑易即刻就到。”
莫隽汝疼得面目扭曲,跌跌撞撞:“那也不用也不用不兴把人捧上天再丢下的”
夏殒歌默不作声,却使了十分气力拉起一片狼藉的人,不自觉靠近那摇摇欲坠的身躯,扶得更稳,屋外朝华灿烂,他扶着伤者缓缓走出去。
☆、花影月阙
“王爷,您有几条命这样拼?”眼看着场中刀剑与绷带齐飞,乱血共锋华一色,冷清如夏殒歌也无法淡定,飞叶出手,正逼上灭天剑的凌厉,顷刻散作翠色尘埃。
似乎是偏爱绯艳,他依旧是换上了浅红,衬着流雪肌肤,说不出的旖旎。
莫隽汝收剑回鞘,金色衣袍在阳光下尽显嚣张,那眼神雪亮澄透,眉间英气逼人,身形挺拔,若不是腰腹尚自有几条血花团团的绷带张牙舞爪,谁都会相信他还是那个生龙活虎锋芒毕现的静海王,而不是半个月前翰州城下血淋淋的和死人很接近的一团血肉。
一只彩翅璀璨的鸟拖着长羽优雅移过天幕,夏殒歌抬头凝望,眼中有不常见的欣然。莫隽汝瞥了一眼,回身朗然一笑:“殿下,看我的。”
他身形陡然拔高数丈,灭天剑剑气如锋刃擦过,犹自孤芳自赏的鸟惨呼一声坠落,却见一袭白衣飘然凌空,接住了受伤的鸟,串串血珠。
夏殒歌看向他的眼光终于有了情感——愤怒:“喜欢它,就这样留下么?”
莫隽汝腰腹一阵撕裂的痛,控制不住身形,笔直坠下去。
“喜欢,为什么不留下?”
夏殒歌丢了那可怜的鸟,腾出手去扶他,脸色一白,从未有过的虚脱感,脑子一片空白,竟身不由己拉着莫隽汝齐齐摔到地上。地面那只鸟犹自扑腾着羽毛,姹紫嫣红煞是好看,沾了庭院的水,水流过的地方蓦然一片焦黑。
夏殒歌并不意外,小心扶起他:“那是鸩。”
莫隽汝心悸,一把抓起夏殒歌:“你怎样?”
夏殒歌淡淡笑了笑:“还好伤还没好,不必这样练武。”
“你是在关心我么?”莫隽汝眼睛一亮,手下不自禁一颤,失了支撑的身体一阵撕裂的疼痛,眼前一黑忽然天旋地转。淡雅清寂的温香环抱着,痛觉淡去,春风化雨豁然开朗。
夏殒歌贴着冰冷的地面,浅红衣袍随意散开,如一朵红莲,莫隽汝摔倒的力道被他化去.伏在他上方,淡淡水香在鼻端绕来绕去,这菲薄日光忽然就柔柔荡漾开来。夏殒歌不自已偏过头去,绯衣在那片皎洁上投上红影。
莫隽汝使了劲撑起来,右臂的金色锦衣上即时绽出丝丝血痕,夏殒歌讪讪转过去抽身,拉起他:“是我下手太狠了么?涂了膏这几天怎么还不好”
莫隽汝拉起衣袖,一圈一圈扯下绷带,但见那伤口露出粉红的新肉,不知被谁生生撕下,粗暴的细细裂痕交杂成一道大的伤口,渗出细密的血珠,汨汨如泪水盈眶而出。
“伤了便是伤了,好不好算什么要紧事”,莫隽汝低下眼眸,微微笑着,眼神似蕴了两汪水,回身离开,“殿下,我喜欢听你叫我名字。”
夏殒歌长眉一弯,幽秘莫测,压低声音道:“那也该是我认为可以叫你名字的时候。”
莫隽汝笑容弯的像月亮:“我可有这福分等到这天?”
夏殒歌笑而不语。
莫隽汝顺势一拉夏殒歌:“有时候真是嫉妒你那跟班呢,不过,我要回去了,我可是不能走的。”
夏殒歌细长的眼泛出狡狯笑意:“王爷方才的神勇,可是不像。”
莫隽汝道:“你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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