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隽汝坐起来,柔情溢满眉眼:“每每我狼狈不堪别人躲犹不及的时候,也就你还傻乎乎来救我,千军万马也闯,龙潭虎穴也进,我怎能不信你?”
“似乎我说的每句话,你总能明白,而这天地间,也就你能明白,殒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天光灿然似金,清风横斜,莫隽汝黑发上下翻飞,俊朗的眉,明亮的眸,鼻梁映出深刻轮廓,愈显英姿勃发。那挺拔,是顶天立地的坦然,那骄傲,是独霸天下的王者之气,夏殒歌无力谛视。
忧悒悄然染上秀长的眉,良久,夏殒歌轻声道:“殒歌愿是王爷一生的友。”
话语出口,倏然满口涩然。
风越吹越大,再永恒的誓言也被拉成细丝,磨成苍白的粉,无声湮灭。
多年后,天极城头落满大雨,冷如冰雪的盔甲锁住倾城姿容,他重复着相同的话,一遍又一遍——“我愿是你一生的友,却非今世。”
把诺言肢解,字字碎屑,把柔情肢解,字字含血。
“殒歌,我相信你,你可信我?”莫隽汝俯身,带着莫名的笑。
夏殒歌一怔:“我”
一只温暖厚实的手已握住他的手:“你若信我,便闭上眼睛,随我来。”
握在手心的冰凉腕子一颤,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牵着,跋山涉水也不曾停歇。
夏殒歌闭上眼睛,嗅到热闹而恍惚的芬芳,温温柔柔环住周身。
感觉莫隽汝推了推他,兴高采烈高声喊起来,“一——二——三——睁眼!”
雪白绯红点染迷离,绯艳绚丽之色霎时渲染满目霜雪。
赤峰山脉往西南延伸,有山名天城明海,山顶一圈素洁积雪恰似神女睫羽,中心汨汨一汪泉眼便是那清寂眼眸,那泉眼长年热气氤氲,云蒸霞蔚,名为明海天池。
万顷凤凰花,泼泼烈烈,恣意吞吐旖旎红云,那红灿烂以极,映衬底下浓翠的羽状巨叶,如幽暗的夜里燃起火树银花琉璃千树,璀璨、冷寂,骄傲,清贵,高处不胜清寒。
这热闹的花盛放如燃烧,一眼望去竟是怵目惊心的的悲凉冷寂。
一如那红衣下眉清目秀的少年容颜。
莫隽汝扬起下颌:“怎样,不比龙城的凤凰花差劲吧?”
传言夏殒歌出生之日,凋谢多时的凤凰花一夜红遍龙城。
泉眼周遭尚未开化的积雪,白得纯粹,耀眼,染上点点滴滴凤凰花的红,如凝固的血。
红衣,流雪,乍然邂逅本生的花朵,夏殒歌站在花树下,落英缤纷飘扬如雨,欲显出骨之颀长,质之玲珑,眉之秀雅,目之清澈,以及,气之清贵,双唇紧抿的倔强撑起不胜衣的荏弱。
这花,长在毓明宫和天池也没什么区别吧?一样的热闹,不知人世辛酸。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面那个写“抽空出来打酱油!!!”的孩子,我试图删了他的评论,可是删不了,求管理删了吧,大家无视注:“把诺言肢解,字字碎屑,把柔情肢解,字字含血。”来自任东霖《换心》
☆、梦回前尘
霜霏扑面,纵是有姹紫嫣红铺满来路,此时也应该全部枯萎了罢。
夏殒歌有些恍惚。
道是无晴却有晴,他从来就不是无情的人。
花瓣悠然停在琴弦,生于繁华,湮于寂寥,真是像极,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凤皇,你要的好桐木,还有天山冰蚕的丝,都找齐了。”满头珠翠晃着,一身水绿的小公主提起裙摆,一步跨进来,身后宫娥迤逦成列,托着初具外形的凤头琴,冰弦锦裳一脸阳光:“姐姐用不着这个,就让父皇送给你啦,权当八岁生日礼物好了”
“凤凰,好男儿志在四方,所以,你不能一直住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
“父皇”
“父皇即日起封你为大司马,掌翊国兵权,你们四兄弟中就你最称父皇的心意,莫要辜负了夏家威名。”
“孩儿定不负父皇重托。”
“我夏家子弟,个个都是好汉。”
甘泉宫,风灯昏黄,纱窗下透出圈圈温暖的光。
“母后,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凤凰,长得真快,都可以保家卫国了,这些日子尚宫局制了好些衣服,母后怕她们做得不好,总得一一看过了才放心,要是我儿在那边冷了怎么办”晏太后轻柔抚摸着幼子黑亮的发丝,强作欢笑,泪水却簌簌直流。
“凤凰,齐州不比凤仪,天冷,记得多穿衣”
“凤凰,你打小身子骨弱,离了母后更要仔细调养”
“凤凰,母后日后见不着你,一个人在外,要会照顾自己”
那一夜,他轻轻将脸贴在母亲的席上,听了一夜细细碎碎的嘱咐,无关国母的高贵,只是一个母亲对血脉至亲最无法割舍的天生的情愫。
“父皇,慕离不来送我?”他披上了沉重铁甲,扫视人群忽觉少了自由相伴的好友。
夏景浏温和俯□子:“不了,慕离有自己的事情。”
犹豫半晌,他忽然叫住闷闷出门的幼子:“其实,慕离想跟你一起去。”
夏殒歌想也没想,斩钉截铁:“不行!”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下午,金色的阳光将父皇刚硬轮廓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他的父亲一言不发,在城楼看着他远去,直到,直到暮色四合
他频频回望,最后带着不知人世复杂的笑容,三千甲兵护卫,策马绝尘而去。
而那目送的高大身影依然在城楼,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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