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对付的人刚刚阻止了某个人的图谋。
夏殒歌凝神看那几样带血的证物手,轻微颤抖,苏青玕跟随他两年,在朝野战战兢兢,从未睡过一次好觉,却这样惨烈死去。
这些人站在自己身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要以他们的白骨铺就。
可他们,就这样死了。
战场,朝野,刺客。
步步杀招。
杀伐声就在窗下咆哮而过,远远近近像是潮水。潮水的顶尖忽然□数声呼唤,嘶哑而焦虑,喊着他的名字,声嘶力竭。
夏殒歌眉峰一蹙,眼神游过雪亮,提笔写下一句话递给浮光:“给他。”
自己一侧身穿过门帘,辗转已消失在后门的方向。
“殒歌——”莫隽汝一阵风冲进小楼,焦虑地四处张望,翻箱倒柜,似乎要从长不盈寸的空间翻出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城外乱成一锅粥,楼中空无一物,莫隽汝狂啸一声,握拳狠狠砸在门板上,紧紧抵住额头。
真找不到了,那个人,就在这黑夜无端消失。
引蛇出洞是很久前的计划,表白确却是在看到了那幅毓明宫图之后,在今天看见他难得一见的笑容之后,一心想着昭告天下,求着堂堂正正,却忽略了最致命的一环。
他知道殒儿一度忧心亲人与故国,更知道他温柔性格暗藏的孤傲桀骜,那个男人的心思藏在深不见底的极冰渊下,爱上便是溺陷,再找不到方向。于是,在殒儿收到家书的时候难得见到了一丝光线。
他只想抓住,拼了命抓住。
沉浸在幸福中,他一面洋洋自得准备怎样表白,一面却不知不觉忘了这样的大事,直到茅屋中暗藏的杀气激起他的警觉,明白的时候一切却已为时已晚。
浮光默不作声站在后边,一时无语。
直到莫隽汝那番惊涛骇浪的发泄过后,才走到他前面:“王爷,公子留书。”
“公子?你是说殒歌?”
“是。”
“真的吗,他在哪里?”
“”
“王爷,此次可谓大捷,城中奸细一网打尽,埋伏城外宸军剿灭约五万,剩下的全降了。”余攸之翻着文书,恭声禀告。
莫隽汝头也未抬:“降兵多少?”
“约十万,虎师。”
“这么说,这便是他的主力了?”
“算是,不知王爷希望如何安置?”
“先给他们吃饭”,莫隽汝懒懒,“这几场打下来,全是粮食的问题,一并解决了。”
余攸之闭嘴,不知道说什么。
莫隽汝拔出剑,掏出丝巾细细擦拭:“这次你又立一大功,不过,有一事还得辛苦你。”
“王爷的意”
“自家人不给饭吃自己知道就算了,可魏涧城是外人,这样未免有点胜之不武,所以,必须要给个机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属下倒是有个法子,除尽了饿死冻死的,魏涧城现在只剩八万狼师,我们先给他们送去够他们两天的粮草,然后约定一战定胜负。”
“他们八万狼师,我们八万精骑,你是要欺负人吗?”
“难道说是拉新兵,可狼师全都是饿红了眼的,到时候说不定”
“八万人全上?那和直接灭了他的营有何区别?本王听说,在很久前有一种战法,各方先出将领决一胜负,以定军心,你觉得这个法子怎样?”
魏涧城少年拜将封侯,剑术正是华洲出了名的稳、准、狠。
“至于后面的军队,可以当作一个赌局,以真物为棋子,下一场象棋,君子之战决一胜负,如何?”莫隽汝将剑收回鞘,缓缓道。
这个主意看似简单,实则是文治武功各个方面的较量,具体而微,可避免大面积战争导致的两败俱伤,倒不失为好主意。
只是,这个十八的少年,又要再次将自己抛到暴风的顶,骇浪的端。
“既然攸之毫无异议,便传令下去罢,这次会战展开的成败,还靠攸之费心选出机变之才。”许是困了,莫隽汝轻轻挥了挥手。
余攸之单腿跪下:“微臣领命,至于机变,听说宸军有军师陈珂,怕不好对付,攸之愿前往一试。”
莫隽汝悚然一顿,点头:“你可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以帮你实现。”
“大人,莫隽汝胜利在望,此时言和怕是有更大的图谋,”余攸之还在营帐外等待,陈珂看了一眼,“不过听天极城的人说,胤王已秘密调集五百精武士赶往聊邬,领队的是素来与莫隽汝不合的辛未。”
“看来忌惮他的人比我们想的还多”,魏涧城道,“不战而决胜负,也确是个好办法,为什么不要?”
“白纸黑字,天地为证,口血为盟,魏某谨代宸与静海王爷约定,三日之后会战,若静海王爷胜,宸军退避三百里,五年之内不扰胤边,若魏某侥幸得胜,胤则割上阳、河东、翰州。”
牛血涂唇,为军中之信,余攸之小心翼翼蘸起一点抹上,徐涧城擦去口血之后,拔出重达数百斤的铁剑,找了块磨刀石,至昏时,剑锋显出两道森冷的白刃。
“攸之,更衣。”莫隽汝缓缓掣出灭天剑,冷光秋水,眼神不经意一瞥,带着天真的嗜血。
铁甲用银片镂成细细的葵花纹,碎银流尘,浮华空漠。
莫隽汝抬臂,凝视片片葵花:“此甲名‘嗜血’,乃我大胤太祖所披,父皇将他赐给我,便是要让我无往不胜,笑谈渴饮匈奴血。”
顿了顿,他单指抚过冰冷甲面:“此甲,见光必餍足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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