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景澜不想计较这些,他宁愿沉溺于表面的喜悦,也不愿意去深究苍天素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耐,这种可悲的自欺欺人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数次苦笑。
两人猜子后,苍景澜执黑先行。
苍天素捏着白子暗自叹息,他刚刚并没有在自谦,“棋艺不精”是大实话,他就是长了一张风雅高洁的脸,其实对琴棋书画这类风雅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勉强知道点皮毛规则罢了。
苍天素十二岁之前跟着易豪学了一点围棋,这几年行兵打仗,军营中的大小事务全赖他一个人拿主意,忙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能忘掉,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被压缩再压缩,自然没有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这上面来。
无极大陆的围棋规则没有贴目之说,不过两柱香有余,黑子一百八十一子获胜,苍天素自觉收拾棋盘,把黑白子分门别类放进棋盒,苍景澜把玩着一枚黑子侧眼看着他。
漂亮的人分耐看和不耐看两种,苍景澜以前从来不耐烦看每个人究竟长什么样,横竖一眼看过去知道是谁就好,不过现在有了兴致,仔细打量着苍天素的眉眼,反复品味,越看越觉得儿子钟灵毓秀,俊美无双。
皇帝其实赢得挺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有心想让子,拉近点双方的关系,不过只有在双方水平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才能做得不着痕迹。苍天素臭棋篓子一个,真要让子就太明显了,让对方看出来就落了下乘,还不如干脆不让。
苍天素把最后一颗白子收好,扣上盒盖。
苍景澜把手中把玩了一段时间的黑子扣在他的掌心里,看着他暮色沉沉的眸子,轻声道:“这里还有一颗。”
手心里的棋子带着不同于其他棋子微凉的温度,对方的体温顺着这个媒介传了过来,苍天素跟他对视良久,却只感觉心头发寒。
这样亲昵的动作给了他足够的暗示,苍天素自从从鱼兰镇回来就一直回避着跟自家父皇近距离接触,此时视线相撞,苍景澜眼中汹涌翻腾的情感纵然经过有意压制,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苍天素在这一刻深切领悟了苍景澄古怪笑容从何而来,不怪人家笑,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大笑话。
在越来越长的沉默中,悲哀从心底上涌,撕开心头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喧喧嚣嚣塞满了整个胸腔,苍天素低下头,把掌心那颗泄露天机的棋子放回棋盒。
苍景澜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在刚才的对视中,他清清楚楚看到苍天素眼中残存的情绪被一丝一缕抽离,最后只余一片死寂,厌恶和痛恨在里面慢慢翻滚沸腾。
苍天素明确地把自己的反应表现了出来,苍景澜结结实实被他眼中的情绪打击了一把,他的大儿子完全把他等同于某样不受欢迎的东西,肮脏丑陋无比。
——这个发现带来的痛苦远比想象中的要大,苍景澜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了半晌,只余满嘴苦涩。
“儿臣告退。”对方迟迟不说话,苍天素扣上棋盒盖子,皱皱眉出声结束这场闹剧。
苍景澜看着他欲言又止,苍天素权当没有看到,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等到应答,他被这无端的沉默消磨掉了仅存的耐性,烦躁到了极点,直接转头打算离开。
“难道……”苍景澜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声音低沉苦涩,“朕就这么让你讨厌?”
“儿臣不敢。”苍天素冷邦邦甩了一句话过去,看着门外站立的李泉和几个内卫,勉强放柔动作把关门的声音降低。
他现在满心恶心得只想一头撞死去,没有心情去处理类似于“雍亲王恃宠而骄,竟然敢摔庞龙殿殿门”的狗屁传言。
震天的关门或者说摔门声让外面当值的三个人齐齐抖了抖,李泉看着大皇子气势汹汹远去的身影,愣了好半天,又看看寂静无声的庞龙殿,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胆量,终究什么都没敢说,若无其事继续站岗。
过了足足一柱香时间,里面方才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玉作的棋子散落在金砖上的清脆响声不间断地传来。
更加笃定出事了的李泉缩起脖子,默默在心里念佛,乖乖,皇上一早上起来还兴致勃勃把刚进贡的棋具拿出来赏玩呢,转眼间就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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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权亲自把茶盏双手奉给苍天素,笑道:“王爷,奴才已经命人把李狗子的一应家产都整理完毕,您看,是不是派人把他送出王府?秋收时节快到了,正是农忙的时候呢,别给人家耽搁了!”
苍天素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一回来就说这事儿,刘权到底是看苍景澄多么不顺眼啊?
他侧头思索了一下,终于松口点头道:“也好,毕竟是他自己的家业,总不好荒废了一一叫几个人帮他收拾行李,今天就挪走吧,另外再赏他二十两银子,毕竟本王与他多少也算有缘一场。”
二十两银子不算少了,按照现在的物价,够中产之家五年的用度,而且苍天素手头紧巴惯了,也颇有点吝啬的苗头,刘权暗道一声便宜了那个土包子,不论如何总算终于能把人赶走了,仍然十分欢喜,急忙道:“是,奴才这就让人去收拾。”
因为保护不周害得苍天素受了伤,刘权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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