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的身子顿一下后,又缓缓转回来:“阿姨……还没睡啊。”
“床不舒服吗?还是电话吵醒你了?”
“床很舒服,我,”龙七说,“睡得比较浅,听到铃声,就下来看看。”
连芍姿缓缓睁了眼,侧额,和龙七的视线对上。
“喝点?”
……
……
肩上围了一条毯子,坐在茶几的另一边,看着高脚杯内晃荡着的葡萄酒液体,“离婚协议书”的文件仍旧毫不避讳地在桌面摊着,甚至成了杯垫般的存在,可能因为龙七又多看了几眼,连芍姿倒完酒,以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姿态靠上椅背:“等他回国签完字,程序就差不多走完了。”
龙七收目光。
半晌,问:“……靳译肯知道吗?”
“他知道,他支持。”
但是靳译肯没跟她说过。
一句都没说过,一点情绪都没露过,像个没事人一样,加上之前以她的名义给连芍姿送礼物,小女儿的事,焉文菁的事,等等等等,觉得靳译肯这个人太擅于自我消化这一招,免去了让她动脑筋这一过程,也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她会有心思去搭理这些,所以从来不跟她透露。
“阿姨,路上你忙,一直没找着机会跟你说,真的特别抱歉,你跟焉,”顿了顿,还是念了全名,“焉文菁的约,被我打断。”
“没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让她劝老靳回国,协议早签也是签,晚签也是签。”
龙七在心内倒吸一口气。
连芍姿这一招听上去又柔又妥协,但搁当事人眼里那是妥妥的尊严稳赢,脑子转过来后,她佩服得简直想鼓掌,但连芍姿没给她时间,紧接着说:“其实你送的烟我挺喜欢的。”
愣三秒。
“其实阿姨,我真没想到他会拿去送您,我当时开玩笑的。”
连芍姿笑笑:“译肯他烟抽得凶,你平时多说说他,我说的他不听。”
“但在我印象里,从他的言语表现里,他很听您的话。”
“表面听而已,当妈和当女朋友不一样,你啊,根本不知道这孩子心思有多活络,他要想做一件事,绝不会逆着我们来,他把我们泡在甜蜜罐儿里,该做什么仍做什么,然后不知不觉的,他这事就做成了。”
对,龙七觉得这形容太对了。
“但唯独你这件事上,”连芍姿慢悠悠地补,“他把他那浑身叛逆劲儿都抖搂出来了,他爸都没办法。”
……
沉默一阵。
“阿姨对不……”
“你别道歉。”连芍姿抿一口红酒,语调平缓,“我知道我儿子和你之间,是他比较要你,他缠着你不放,你是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无言了一会儿后,点头。
要是龙梓仪也这么开明有逻辑就好了。
也算知道她和靳译肯的差别在哪儿,还真是从小教育的天壤之别,微风吹拂,吹动她挽在脑后的发丝,连芍姿放酒杯:“我和虞家也谈判到尾声了,那一份赔偿你的钱,改天会以房子的形式转到你的名下,我会帮你运营出一个好价格,你不用操心。”
说起这,龙七侧头:“今晚吃饭时的碗筷,我额外放在碗柜的第二层了。”
“我看见了,我放回去了。”
“……阿姨我还没做血检,还不确定自己是阴性还是阳性。”
“我有常识,龙七,我只是担心译肯跟你的接触太过亲密,但我不会介意我本人和你相处,简而言之,我想管的,只是我儿子的下半身。”
还真是直白。
而后,连芍姿的额头又侧了侧:“也谢谢你,帮我留住了我的体面。”
茶几上的红酒瓶旁,她所指的位置,放着一枚从指上摘除的蓝锥石戒。
龙七没说别的。
也没多问,沉静一阵后,喝一口红酒,等酒下肚,本就空虚的胃里头又有一阵抽痛感,她面上没作声,手往肚子摁了一下。
“吴姨做的鱼胶汤,你尝了吗?”连芍姿问。
龙七侧头。
“嗯,很好喝。”
连芍姿的指头扣着侧额:“自从小女儿出生后,老靳的那些朋友天天往这送东西,这个厨房都快有鱼腥味了。”
“吴姨做的一点鱼腥都没有,很鲜。”
“是吗?”
连芍姿这么问着,放高脚杯,撩开膝盖上的毯子:“那我准备尝一下了。”
龙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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