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慢条斯理,像个大人似的,“景贞哥哥待会别忘了喝药”,说完还转头嘱咐了侍立一旁的小莱子。
晏良觉得实在好笑,故意问道:“你今天说什么被训了?”
刘显下了饭桌,一板一眼,“景贞哥哥慢用。”小孩子脸皮薄,被晏良再这么一问,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再出现在庭院里,已经是一身骑装,黑面金纹箭袖,气宇轩昂,利落出众。此刻面无表情,见晏良捧着书卷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备考”,便径直走了过来。
晏良:?
我都不问你了,你还凑上来。
真是小孩子。
刘显很认真,“待会回来景贞哥哥教我写字吧,今天字没写好”。
晏良一愣,“……啊,好啊”。
刘显扬起一个笑脸,带着刘轼一起出了院子。
简直琢磨不透。
估计那股傻乎乎的劲在娘胎里就都被自家弟弟抢去了。反过来,估计刘轼的沉稳都白送给了自家哥哥……
晏良把《国士策问》盖在脸上,耳边有落叶擦地的窸窣声,还有半个月……
“怎么顶着日头睡,虽说入秋了,还是燥了些”,晏夫人在侍女的陪同下进了庭院,“显儿和轼儿练习骑射去了?”
“嗯,刚走。”晏良笑着拿下书,起身走近,“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晏夫人和李织云前几日进了宫。颂阳长公主听说晏氏夫人来了京,便特地邀来宫里住几日,儿时大家都是在一块玩的姐妹。
看着晏良被晒得有些红的脸,晏夫人抬手摸了摸,“药喝了吧?”
“喝了,娘放心。”
“怎么放心……”晏夫人把人拉过自家儿子的手,异样的苍白,“我就担心那么长时间的考试,你身体吃不吃得消……”
“慧机师父早年里留下的鹤丸不是还有些吗,可以救命呢!”晏良笑嘻嘻,有点不在乎。
晏夫人皱眉,“那真是迫不得已!你少跟我嬉皮笑脸!”说着,轻轻拍了下晏良的手背。
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刚出生的时候就说活不活一岁,后来好歹拼命挨到了十岁,有三次差点一只脚就进了鬼门关,都是刚出生时求大照寺的慧机方丈,得了六颗鹤丸才拉了回来。
“……还剩下三颗……”晏夫人忧心忡忡,看晏良一脸无所谓,也不知说什么,“前些日子康衍侯来信说在东海寻觅到了慧机方丈的踪迹,现在已经沿着那一带专门派人找了,估计也就是时间问题……”
康衍侯李庄是广阳王李缵的长子,也是李织云的哥哥。
晏良点点头,继续看书。
“其实不考这个国士也可以,我很久就和你父亲说了,他也有这个意思——”
“娘——”晏良放下书,“我是真的想考国士,上次我在东海还见到了恒阳太子,他也很支持我”。
其实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如果不能真的凭一己之力做一点什么,晏良还真挺瞧不起自己的。
像是突然抓到了关键之处,晏夫人一愣,“恒阳太子也支持你?”
晏良随手拿起一颗八宝盒里的话梅,点了点头。
“不应该啊……淮氏可是太子党——”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晏夫人急忙压下,“太子什么时候和你说的?那时还有旁人吗?”
晏良吐了核,又拿起一颗,“没吧……就是有一次在军中行辕口遇到的时候说的”,晏良抬头,见母亲神色有些凝重,仔细一想自己刚刚随口说的话,也明白了各中关节。
无论如何,二十年来,秣陵淮氏都是皇权的有力支柱,或者说核心支柱也不为过。但是这两年,随着淮丞相的一人独大,临漪谢氏的偏向,延圣帝开始有意无意地另外拔擢清河晏氏与之对抗。但这毕竟又是暗地里的,现在淮氏掌着相权,单单依靠清河的氏族力量,根本就不够,所以一年前,延圣帝将百官监察权一并交给了晏启游,这也是为什么朔州储备不足,会让晏启游负责,因为这背后不仅是人事问题,还涉及到按章纠察弹劾的权力。
不过,延圣帝没想到的是,朔州丞居然一并把罪责全部揽了下来。这让他不得不再次对秣陵淮氏提高警惕。
“娘,您别太担心。”晏良坐正了身子,“总要斗一斗的”。
第七章
晏夫人想了想确实如此,但是转念又没好气:“斗什么斗,娘也只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的……”晏良抬头笑了一口白牙,“娘放宽心,我每天都有按时喝药”。
屋外日头高高,快晌午了,却不太热,天朗气肃,伏夏入秋,不过由深绿转金黄,刚开始一丝一毫都察觉不了,等到一叶知秋,又该是八月十五了。
晏良睡得一向很浅,往往窗外有鸟翅扑风,他就能在梦中发觉。
今天是应考的日子。
推开窗户的时候,还是青灰天,隐隐传来大照寺的晨钟声,庄严千秋,端重肃穆。
考试历时不过三天。这三天他都得呆在学宗里,和所有考生同吃同住。晏夫人不放心,又因着不能随侍,这三天里早就安排好了家仆给每日里送东西。李织云也关照了考场负责日常事务的官吏,务必妥帖。
晏良每天除了备考就是教刘显写字。近一个月教下来,字迹与自己倒有七分相像了。不过还是年纪小,腕力有些许不足,不过运笔折转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刘显最喜欢写的就是晏良的字,景贞两个字,工工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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