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墨护紧怀中之人,骨碌碌在雪地上翻滚了丈许距离,方才消尽余力,停了下来。
微微喘气,他突然发现自已已是冷汗涔涔。那暗器显然涂有剧毒,若自己再走远一步,或是再慢一分,便无论如何……也救不回身边之人。
想到那样的情况,他只有后怕。
幸好。
林祈墨叹息一声,道:“幸好。”
随即他放开手。二人自地上面对面狼狈坐起,互相看了看对方脸色,苍白无比。不由得皆是微微一笑一叹。
林祈墨心下稍安,便想起方才苏纪白未说完的话,追问道:“小白,你先前想说的是?”
苏纪白愣了愣,突然答非所问道:“我明白了。”
林祈墨道:“什么?”
苏纪白闭了闭眼,道:“我明白了,若潮原来也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林祈墨头一次一头雾水,道:“小白,什么事?”
苏纪白轻轻一叹,道:“这原本是我家中难以言说的秘密。”
林祈墨若有所察,道:“她知道?”
苏纪白点点头道:“除了我家中之人,这世间,便只有她一人知晓。”
林祈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就是这个秘密,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苏纪白颔首。
林祈墨道:“小白,你想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苏纪白并不回答。
林祈墨笑了笑,道:“我当然很想听这个秘密。但我更想听这个原因。”
苏纪白低下头,想了半晌,道:“林祈墨,你若下手杀我,我就不会有半分留念。”
他顿了顿,轻声道:“但……你没有。”
林祈墨目光闪动,过了很久,不禁叹道:“小白,原来你也是舍不得。”
苏纪白迟疑片刻,再次颔首。
他不等林祈墨再说什么,仿佛诉说般缓缓开口,道:“这个秘密……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我娘嫉妒心太重,是以看护得紧。实不相瞒,我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是我爹在与我娘缔结之前与一位青楼女子一夜云雨所出。”
听到这,林祈墨双眼亮了几分。
苏纪白继续道:“我爹原本并不知道此事,直到后来我兄长寻亲过来,才知道那位女子居然为他留了骨肉。自己的骨肉,一旦相认,又如何轻易舍弃?……我娘亲一心认为这是家丑,自然从不疼爱这位兄长,也绝不许这事向外传一点一滴……”
他从未一次说过这许多话,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口气,道:“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愧疚之心却是有的。他实在受了很多苦……连我爹被那七人步步紧逼之时,也是他被我娘点了穴道,替我而死。”
林祈墨目光一动,道:“那么他是死了?”
苏纪白道:“本该是死了,之前我也从未怀疑……斩草除根,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何况是那七个人?”
他又道:“但若有人刻意阻止这个秘密被你知道……我不得不多想。”
林祈墨继续问道:“他长你几岁?”
苏纪白道:“五岁。”
林祈墨不禁叹息,道:“那也不过廿八年纪。若他未死。这一切……另有解释。”
说到此处,他眼神突然变得复杂无比,一种难言的情愫如同水流,流荡在他如海般深沉而温柔莫测的目光中。
他就以这样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纪白,渐渐变得像是在责备一个懂事也不听话的小孩。
苏纪白侧过脸,凝视着冰冷苍凉的地面。
林祈墨眉头皱起又松开,叹了口气,道:“小白,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见苏纪白沉默不语,他又道:“你以为,你可以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
苏纪白淡淡道:“我只是不知如何……对待你的不信任。并且,我也是直到若潮的死,才想到这个可能。”
林祈墨叹道:“我差些杀了你。”
苏纪白淡淡道:“死生于我,本不重要。”
林祈墨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那声“你觉得我,看重的是什么?”犹在耳边。他不禁苦笑道:“你说得对,我实在有些自以为是。”
苏纪白淡淡一笑,道:“你有你自以为是的道理。”
林祈墨摇头道:“这次我一点道理也无。这次我只有关心则乱。”
他看着自己余汗未消的手心,看着那一道道藤蔓般的纹路,道:“小白。”
苏纪白也盯着林祈墨的手心,道:“嗯。”
林祈墨依旧直直盯着自己的右手,道:“……从今以后,这只手所握之剑,绝不会再对着你。”
半盏茶的沉默,苏纪白依旧只道:“嗯。”
林祈墨道:“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苏纪白抬眼看他,目光流转,苍白脸庞柔和得宛如今夜不曾有的月色。林祈墨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月光温柔环绕。
苏纪白轻声道:“你不必这样说……错不在你。”
林祈墨摇头道:“我们都错在没有给自己一个释怀的机会。”
他的语气温柔而平静,他的目光宽广而明亮。
苏纪白突然想起,这样熟悉的目光,已在悄无声息之中,陪伴他整整八年。
心照不宣。
林祈墨仿佛忘了两人还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他渐渐凑上前,淡淡地,用嘴唇触碰一下苏纪白湿发贴住的额头。
如同蜻蜓点水般轻巧,一切仿佛自然而然天经地义。
那触觉仿佛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又缓缓散开。
苏纪白并没有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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