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晴宫里,四处都有专司的宫人燃着炭火,仍是暖意袭人。玉清道人较之五年前非但没见老,反而须发都黑了些,他倾下身去向龙座上的男人行礼:“一别数年,皇上别来无恙。”
景焄给他赐了座,开口便道:“道士,你当年说引魂之术不过会让他比常人容易体虚困乏些,如今看来,似乎不止这些吧。”
玉清道人听他这样一说,便细细打量起站在一边的蓼湘。他目光如刺,看得蓼湘极不舒服,他向来厌恶这神神叨叨的道士,尤其厌恶他的眼神,仿佛众生在他眼中形同虚无,毫无意义。
不多时玉清便收回了目光,欠身向景焄道:“这位公公这些年想是恩宠太过,气虚血亏,而且心结甚重,郁郁寡欢,故而如此。”
景焄点头道:“想不到你还通医理,此事你有法可解麽?”
“有,”玉清道人笑了笑,“解了当年的术便是了。”
蓼湘听他这麽说,眼睛都亮了,忙问道:“原来此术可解,那麽,那个女人也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麽?”
玉清道人神色不动,缓缓地摸了摸长须:“公公这可是难煞贫道了,此法一解,不出一个时辰,那借魂之体必然气绝身亡。”
第三十二章
景焄见蓼湘脸色煞白倒退了两步,忙伸手扶住了他,向玉清道:“你长途跋涉而来,先下去休息吧,过几日朕自会召你。”
玉清道人仍是那副半笑不笑的模样,稽首告退。
等到他玄色的衣角刚飘出殿门,蓼湘就从皇帝的臂弯里挣脱了出来,扶住一边的椅背支撑住身体,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这次我绝不会依你。”
景焄站在他背後,看着他雪白的颈项,咬了咬牙:“你如今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还能撑多久呢?”
蓼湘侧转过脸来,却不看他:“生死由命,能活到哪天算哪天。”
“蓼湘,”景焄一把抓紧了他的胳膊,沈声道,“你的命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
蓼湘因为他粗暴的手劲微微皱起眉头:“皇上,你就一点也不怜惜别人的命麽?那可是个怀胎十月帮你生了个女儿的人,”他看着男人的瞳孔,“你我都不会知道,一个母亲妊娠时要受的痛苦,你就不能看在梓瑶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麽!”
男人像有些泄气般的松了手,他轻抚了抚自己的前额:“你难道没想过,她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麽?”
“你凭什麽认为她不想活下去,”蓼湘有些气闷的将前襟扯松了些,“你是皇帝,你不会知道有的人含辛茹苦一生,也只是为了活着。”
景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她和那些人不一样,连意识都没有,怎麽会知道痛苦或害怕,她……”
蓼湘终於忍不住愤怒打断了他:“是谁把她变成这幅样子的,是你!”
“我?”景焄的耐性也逐渐磨光,他攥着蓼湘的衣襟低吼道,“我怎麽知道那个道士要搭上一个无辜的女人,你也看到了,他将那女人带来的时候她已是混沌不清了,若是我当时没让他做那场法事,难道那个女人的下场会比现在好麽!”
蓼湘挣开了男人的手,冷笑道:“说的像是你救了她一样,若不是你提出那样荒唐的要求,怎麽会惹出这许多事,”他眼睛通红的看着他,“你後宫中美女如云,个个都能为你繁衍香火,你何苦偏偏要我……”
景焄听了这话,脸色渐渐僵硬起来,他咬着牙道:“不错,我有三千佳丽,我为何非要赖着你,你难道不知道麽!”
“我……”蓼湘一时怔住了,他望着男人的脸,嘴唇有些哆嗦,“我不……”
他刚说出两个字,眼前一黑,嘴唇就被堵住了。男人压着他的後脑勺几乎像要吞噬他一般索取着他的唇舌,这激烈的亲吻几乎让蓼湘双腿发软,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景焄放开他的时候,两人的唇间还有未断的津液,他嗓音沙哑的说:“别说你不知道。”
蓼湘伸手拂过男人英挺的眉毛和俊美的脸颊,惨然笑道:“我们会有报应的……”
景焄抱紧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蓼湘,你心里其实比我更厌恶那个女人的存在,不是麽?”
蓼湘震了震,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他从没想过他是厌恶那个女人的,但是每次看着那个女人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相貌,他的心里就像被刺扎了一样。那呆滞不灵动的眼神,永远没有表情的面容,看着看着,只会越来越不安与烦躁。巴不得,巴不得她永远不在自己的眼前出现,可是他又怜悯她,怜悯这个与自己命运相连的女人,那种复杂的情绪连自己也越来越糊涂了。
“她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我就亲手帮你拔了它,”景焄松开手,整了整衣袍向门外走去,“若是真有报应,自有我担着。”
转眼就到了冬至,一大早,秦德宝就因为齐苓的托付来暖晴宫找蓼湘,正碰上由乳母带着的小公主梓瑶。
秦德宝忙跪下向公主磕头,恭祝了一番。
公主摆了摆小手:“免礼,小宝子起来吧。”
秦德宝谢了恩,从雪地里爬起来,有些奇怪的向那乳母问道:“周夫人,这麽大清早的怎麽不让公主多睡会,赶到这来了?”
周氏有些窘迫的说道:“秦公公是知道我们那齐妃娘娘的事的,我正准备借着这次冬至带公主来向皇上请安,顺便问问皇上是否准备将公主交由别的娘娘抚养。”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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