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那几个人却在上霄,只要柳子丹出了都城,必然想在路上将他劫走。朕给他们这个机会,倘若人丢了,邢十二也不必再留。”
卢罡不解道:“但若这人真的丢了……”
元丰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风定尘不是要朕的暗军去么?就派三百人暗中跟随。就凭风定尘那几个人,能对付得了朕这三百人?朕倒要借此机会将他混进暗军的那几个奸细一起除掉!若是邢十二有所异动,就地一同斩杀!至于柳子丹,他必须活着,朕还用得着他。”
卢罡心中钦佩,低头道:“皇上说的是。”
元丰脸上方自露出得色,又黯然下来,道:“皇后身体如何?太医去请脉了么?”
卢罡迟疑片刻,低声道:“太医说,如今夏季尚不妨事,但也要静心调养,万不可劳心伤气。只怕入秋,天寒且燥……”
元丰长叹一声:“储君不立,她又焉能不劳心伤气?也罢,传旨礼部,立储之事仍旧进行,不得为战事拖延。”
卢罡低声道:“是。只是浩王处……”
元丰低头思忖片刻,道:“朕过几日去他府上,亲自与他说便是。”
南祁皇宫一片素白。除了夏日里盛开的花木还有点颜色之外,到处都张挂着白色的丧幡丧障。丹华殿的匾额已用白绢遮住,寝殿里,方苹身穿素服,坐在床边上逗着儿子玩。小孩子才七个月大,包在粗麻衣里,显然是觉得不太舒服,挥动着小手小脚,时时的撇一下嘴,水汪汪的眼睛像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教人看了心都似软得要滴出水来。
门外脚步声响,侍女惊慌奔入,刚叫得一声“娘娘”,又急忙压低了声音:“太后来了,看样子像是十分恼怒……”
方苹将有些受惊的孩子轻轻拍抚了几下,从容立起身来,太后已经进了门。虽是极力镇定,也掩不住满面的怒气,进门就往椅子上重重一坐,不待方苹见礼便怒冲冲道:“皇后,蒋即前去为先帝守灵,此事你可知晓?”
方苹微微颔首:“知道。”
太后怒得几乎想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放了下去:“你知道?你知道!他是都守备,是先帝亲口封的,不是内臣!谁让他去守灵的?”
方苹淡淡道:“外臣难道不能为先帝守灵寝么?不只是他,容妃蒋氏也要去为先帝守灵的。”
太后怔了一怔,更是愤怒:“你,你这是——你敢是对着哀家来的?”
方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太后误会了。蒋即守灵,是朝堂中的决定,与儿臣无关。而容妃,与太后其实没什么关系。”
太后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尖锐走调,眼光却有些闪烁,竟是色厉内荏的意思了。孩子被她突然尖厉赶上来的声音吓到,哇一声哭了出来。
方苹走回床边将孩子抱起抚慰,缓缓道:“先帝生前宠爱容妃,诸多尊宠,容妃自当有所回报。难道还要回老地方重操旧业不成?”
这一句话像一根针一般,将太后一肚皮气戳漏,手指着方苹,却说不出话来。容妃蒋雯,名义上是太后蒋氏的远房侄辈,其实却是蒋即自某处青楼中寻来的清倌人,只因相貌酷似已逝的王淑妃,甫一入宫便独宠椒房,获封为妃。只是烟花之女,只知一味邀宠,对皇上来者不拒;少帝也是十六七岁年少情动,夜夜鱼水,不免落下个消乏之症。偏偏年轻人自己不觉得,乍得佳人只觉欢喜,就连白日里处置国事也自觉精神百倍。他本也是要承父志兴国兴邦,自然更是勤勉,殊不知内耗太甚,一旦垮了下来便如雪崩山颓,不可收拾。自病发卧床到撒手人寰不过十数日,委实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细论起来,容妃也难逃罪责。已有臣子上书指其荒淫惑主,只这一条,遣她守灵而非陪葬已经是宽恕了。蒋即是将她献入宫中之人,自然也有个责任在,若真追究起出身来,还得加上欺君一条哩。
太后在方苹面前颐指气使惯了,虽是自觉理亏,仍拉不下这架子,愤然道:“何不让她殉了先帝,倒省得你再费心!”
方苹淡淡一笑,眼神却陡然冷锐:“凭她的身份,又怎配追随先帝?想来先帝地下与淑妃重逢,也未必便愿见她。”
太后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咬牙道:“好,如今先帝去了,母凭子贵,由得你做大!可是哀家是太后,这后宫之中,还说得话!”
方苹缓缓摇头:“是太皇太后。如今这太后之名,该是儿臣的了。”这话说得萧索莫名。她今年也不过一十九岁,十九岁的太后,还要有多少日子在这寂静的宫殿中度过……
太后颓然坐倒。她却全未觉得方苹话语中的悲凉,反觉刺耳之极。不错,论起来,太皇太后是太后的长辈,然而在这后宫之中,太皇太后却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尤其如今这皇上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太后的位置就更是尊荣无比。而太皇太后,又算得了什么呢?半晌,她才吃力地笑了笑:“母壮子幼,你不怕臣子弹劾你后宫干政?”
方苹放下孩子,正色道:“来人,请先帝遗旨。”
太后惊诧地看着侍女自床头取出一卷黄帛,方苹亲自接过,展开来肃容轻诵:“朕天年不寿,未干父蛊,愧对祖先。幸有中宫嫡子,聊慰胸怀。然嫡子年幼,难当重任。太子少傅周凤城,忠诚精干,宜为辅政。皇后方氏,端庄贤淑,必能上孝太后,下抚幼子,为后宫之表。朕虽死之日,犹生之时。”小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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