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便说:“这件事我之前也是不晓得的,我也并不晓得,这场诗会要由姑父来张办。”他也不是全然不知晓,不过是懒得去理,况且,他并非仰仗了姑父,才得了这么些名位。他心里坦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常青华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我们行得正便罢。只是人多口杂,难免传出些难听的,你自己要当心才是。”
顾兰亭自是点头称是。
常青华走之后,京玉才出现在饭厅,顾兰亭姑母也退席了。
“你今日来得怎么又这样迟?”顾兰亭忧心忡忡地问,自从他晓得京玉身患恶疾,他便经常忧心忡忡,自上回七白楼诗会回来,京玉常常地看不见人,这更加使他忧心忡忡。
京玉打着呵欠,闲闲地在桌前坐了,又打个呵欠,“不知怎么,一醒来,便这个时辰了。”
京玉一脸困顿,随性束起来的长发,还有两缕勾住了耳朵。
顾兰亭看见他衣襟微微敞开,想是起来也没有好好打理,微微叹口气:“现下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困觉多些也是有的,只是你本来身子就不好,也多穿些才是。”又看了两眼,想为他合上衣襟,手指动了动,却又顿住了。
京玉点点头,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倒是问他:“你姑父,可出门了?”
“唔,刚出去不久。”他说,“昨日姑父还问我,怎么总不见你。我说你约莫还未有醒,姑父心中很不满意。”
京玉眉梢微微一挑,拿过他面前的杯子,饮了口冷茶:“这老头子,难不成还要日日给他问安?满身煞气。”
“……姑父他即便是刚直了些。”顾兰亭无奈道,“好歹也是我姑父。”
京玉正经地说:“我并未说你姑父什么,你姑父身上确实煞气太重。”
“好好的人,哪里来的煞气。”顾兰亭唤人过来,“去厨房拿些吃食,再摆副碗筷。”
吃过饭,顾兰亭重为京玉束发起冠,两人出府往东六条街去。
在经过常青华平素办公的小院时,京玉突然顿住了,顾兰亭正同他说着过两日去爬山的事,突然发现身边人影不见了,回头一看,京玉微微弯着腰。
“京玉?”他疑惑地问。
同时,在房里打扫的的侍婢,拂尘扫过处,掠过床头那一株琼花枝。
京玉整张脸突然扭曲了下,脸上微微浮起薄汗。
侍婢哎呀一声:“怎么掉叶了,我也并不怎么碰着它。”见四下无人,忙偷偷地将叶子捡起来,扔了。
顾兰亭正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京玉深深呼吸,突然又快速地往前走,顾兰亭没搞懂,却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去。一直到离小院很远了,京玉慢慢缓下脚步。
顾兰亭喘着气赶上来。看见京玉的脸色浮着一层透明的苍白,顿时一惊:“你怎么了?”
京玉摇摇头,道:“没什么。”顿了顿,唇稍稍弯起,“你看,发芽了。”
他们身边正是一扶花墙,丛丛开败的斑驳里,已经有新芽出头。
顾兰亭一怔,随着京玉的话说:“不知是什么花。”
京玉唇边抿出笑意:“不如来猜一猜?”
顾兰亭也笑:“如何猜?”看向一墙的叶子,“倒有些像芍药。”
“芍药里的哪一种?”京玉双手掩在大袖下,指尖微动。
顾兰亭不由笑着摇头:“这可委实猜不出了。”
一阵风过,伴花香袭来。
常有人说一夜花开一夜花开,端的是美不胜收,却不知一瞬花开满墙,是什么样的景致。
顾兰亭张大眼,眼见着这一面花墙,如何由枯藤斑驳,如何抽绿,如何发枝,如何抽芽,如何发花。圆鼓鼓的花苞破开,一层一层的花瓣缓缓放开身姿,妖娆艳丽的花色,铺了满墙。
京玉倚在花墙边站着,唇边含笑。
他是天人之姿白玉无瑕,花是眉黛三千妖丽无双。
“这样可猜得出,是什么花么?”
他呆呆地看着京玉,后者唇边含尽天下无匹的笑意,眉梢却带着妖孽的媚态。
世有妖花。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七白楼檐下挂了一盏盏花灯。
其实今夜,满城都是灯影,地上是灯,飘在空中的是灯。
只是七白楼一盏一盏灯挂上,在整个王都,也几乎无人能占过一头去。
上元诗宴向是如此,让天家宫苑都失了颜色,上元一夜,整座王都,只需看见这一座灯楼。
顾兰亭同京玉在门口留了名簿,进到里面,满目灯火璀璨,歌姬舞女层层楼阁之上,顾盼回眸,巧笑倩兮。更有郎君士子,互邀评比,比鉴才学。
有上元诗宴在此,之前的诗会都算不得诗会了。
“读书人若不参加这一场诗会,便正如是男儿成年不行冠礼。”斜刺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算不得是读书人。”
顾兰亭同京玉转过头,白十手里正拎着两盏灯,一盏兔子的,一盏莲花的,一边说,一边苦手似的,看看两盏灯。
顾兰亭忍不住一笑:“谁竟然将这样两盏灯给了十郎你?”
白十道:“不过没当心,便教人硬塞来两盏。”他面前正好经过两人,白十说也没说,直接伸手,将灯塞给了两人。
那两人还未反应得过来,接住灯,往白十看去,白十眼风凌厉厉地一扫,竟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白十越过那两人,朝顾兰亭京玉的方向走来。
京玉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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