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流看出他的焦躁,故意为他创造了一个机会——半夜上厕所。矿工累了一天,很少有起夜的习惯。他上完厕所出来,果然看到爱风雪高大的身躯挡在风口。
他耸肩:“不用排除,里面有很多空位。”
“我来找你的,我们进去谈。”
……
沈玉流捂着鼻子蹲在茅坑边:“真该让那些喜欢长篇大论说废话的人来这里开会。”
“你想离开?”沈玉流的预料很正确,爱风雪果然没有浪费时间客套,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沈玉流不答反问:“你呢?”
“我准备了半年。”爱风雪看出他的疑惑,补充道,“我弟弟是半年前受的伤。”
“如果你弟弟没有受伤,你会无怨无悔地待下去?”
“我们无处可去。”
沈玉流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是有家归不得。”
爱风雪疑惑地看着他。
沈玉流没打算解释,“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一致。先离开这里,再想未来。说说你这半年的观察所得吧。”
爱风雪来之前已经整理过思绪,被深夜的冷,茅坑的臭一刺激,便滔滔不绝地流泻出来:“他们有四拨人。一拨专门负责我们的生活日常,准备饭菜,打扫房间。他们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出现,上午抵达的时间是十点半到十一点,十二点离开。下午抵达的时间是四点左右,离开是五点。”
沈玉流道:“钟点工。”
爱风雪道:“一拨采买人口,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一年差不多三四次。”
“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
“头饰的人是否对矿工……对我们流露出同情。他们是否对这样的制度不满。或者他们有没有看上我们这里的谁。”沈玉流道,“总之,任何有可能帮助我们的人。”
爱风雪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喜欢的话,这里只有你会被喜欢吧?你是这里最漂亮的人。”因为漂亮,所以爱国强才情不自禁地和他说了这么多;因为漂亮,所以连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喜欢看他。矿山的景色太贫瘠,生活太黑暗,“好姐弟”对他们而言,是一道奢侈的亮丽风景线。不止是他,很多矿工都喜欢偷偷地看他,那样会使他们的心情好起来。
沈玉流对此早有所觉,不过,一直生活在瞩目中的他并不认为是一件奇怪到值得注意的事。
“一拨是负责看守我们的人。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知道每次有人想逃跑,就一定会被他们打死。他们藏在暗处,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沈玉流回忆着山的高度以及可以藏人的地方,心不在焉地问道:“最后一拨呢?”
“就是你看到的那两艘飞行器,专门负责监视我们劳作。每天早上八点左右出现,等我们收工才离开。他们是最大的障碍。”他声音带着恨意,对爱国强受的伤害无法释怀,“那些逃跑的人被看守我们的人打死之后,飞行器就会过来巡查,用激光警告我们安分些。”
沈玉流轻轻地抚摸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地问道:“是马上出现还是过一会儿才会出现?”
他立刻作答:“过了一小会儿,但相隔时间不长。”
“死者的尸体怎么处理?”
“第二天送饭的人会拖到垃圾场。”他顿了顿,“就在房子后面,离这不远。”
“这就是你半年观察所得?”可以与他半周的观察相媲美——除了洗澡。
厕所很暗,沈玉流看不到爱风雪羞红的脸。来找他之前,爱风雪自认为准备充分,可是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听得出,这些远未达标。
“你呢?你这几天观察到了什么?”
沈玉流道:“这里的蚊子喜欢o型血。这里午餐和晚餐是他们早上一起准备好的。睡我左边的左边的床铺的那个人有狐臭。你隔壁的那个人经常牙龈出血。”
“你怎么知道?”
沈玉流挠了挠自己的大腿说:“我是o型血。我们晚餐的菜色与午餐一致,却没有那么新鲜。狐臭是我闻到的。牙龈出血是因为我经常看他用手抠完牙齿之后往衣服上抹,衣服上有血迹。”
爱风雪认真地记下来:“有什么用?”
“……暂时还没想到。从现在开始,我们应该有总体的思路。首先要考虑什么能够帮助我们,其次想想什么会妨碍我们。结合这两条,我们可以得出最后一条,用能够帮助我们的解决妨碍我们的,那就能离开了。当然,后续还有离开之后怎么办,但这一点在这里也想不所以然,所以我们先进行力所能及的部分吧。”
爱风雪看着近在咫尺,被月光映照的俊秀轮廓,这半天里饱受焦灼煎熬的心突然变得很踏实,隐藏在迷雾中的未来之路终于展露了出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爱的作战计划”开始——爱国强的“爱”。
沈玉流观察几天之后,将送饭的那拨人驱逐出观察名单。他们不会提供帮助,也不会是障碍,可忽略不计。两艘飞行器从未降落陆地,无法评测,不过他们只在白天出现,如果选择夜晚行动,也可忽略。剩下的就是爱风雪说的看守者。
爱风雪将逃跑者遇害的详细情形描述了一遍。
沈玉流从中得出三个推论:
第一,东、南、西北、北这四个角都有人试过,全部失败,说明这四个方向是危险的。并不是说其他方向不危险,只是爱风雪还没有看到送死的人。
沈玉流归纳: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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