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央心神疲惫,也不知道要怎么再面对顾流觞,只对留下来守城的心腹草草交待了几句,让他们放人即可,不可声张,就匆匆带兵出征了。
才行了大约两日的路途,就有信使来传急报。
沈离央正在河边饮马,还以为是崔广胜这么快就得了消息,派人制止她来了。于是头也不抬的问:“什么事?”
“禀报将军,朝廷那边发了布告文书,承认肃城之战是他们的人先动的手,已将破坏和议的罪魁,铁弓营共一百二十人送到了留城,等候天王发落。”
“什么?”沈离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朝廷怎么可能会做出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除非……
她想到了那封信,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你已经欺骗了我,竟还要这样来羞辱我吗?”
灭杀铁弓营替葛天辉报仇,对于她来说是费尽心力也不一定能办到的事,可是对于余清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在那些贵族的眼里,就算是再大的功臣,一旦有需要,也只不过是过河的卒子,随手就可以舍弃。
等到沈离央率军匆匆赶回留城,在城楼下,对着忙不迭出来迎接的心腹问道:“朝廷的人来过了么?”
那人看出她脸色不好,忙道:“都按将军您的吩咐办好了,已经走了有两日了。”
沈离央怔怔立了半晌,抬头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愤愤的从身后拔出一支箭,弯弓射在了那牌匾上。
“连个人都留不住,还叫什么留城!”
☆、暗流
是年十二月,天王崔广胜以重犯不容有失为由,命沈离央亲自将铁弓营押解入骧。
其时,有传沈离央于萧凌云故里为其私设陵寝。天王闻之大怒,下令将造谣者当场杖杀。
数日后,沈离央一行抵达骧城,天王率百官于城门外亲迎,以示荣宠。而后又设宴于流花江畔,为随行诸将接风洗尘。夫人刘氏与爱妾梅氏亦一同到场,与崔沈二人一齐设座于高台之上。
江边清风徐徐,虽是寒冬腊月,江面却未曾结冰。此时自然是没有落花的,只漂浮着轻纱一般的一层雾气,如梦似幻。
即使不至冰冻,这种阴冷的天气也足以冷得让人牙齿打战。天气是冷的,可将士们的心却是火热的。对他们来说,能够这么近距离的一睹天王圣颜,是无比幸福和荣耀的事情。
崔广胜还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在高台上面对底下诸将士,先是痛陈了一番失去义弟的悲愤,说到动情处,竟潸然落泪。接着又感念起众人为自己出生入死的情谊,承诺会lùn_gōng行赏,绝不亏待任何一个人。
一席话说完,他又走下高台,接受众人的参拜和敬酒。
“今日也算是庆功酒,沈将军怎么却好像不大高兴呢?”见沈离央一直低头喝着闷酒,坐在身旁的梅夫人笑着问。
“庆功?”沈离央自嘲的勾起嘴角。难道要她庆贺兄弟五人只余三,庆贺自己竟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么?
她从刚才对着崔广胜就没多少好脸色,是而梅夫人也没计较,自顾自的说:“今日的天倒是冷,怎么也没多穿件衣裳?……我瞧前阵子那件白狐披风现在穿,就再合适不过了。”
梅夫人素来不是个絮叨的人,忽然间关心起她的衣着,难免让沈离央觉得有些异样。
她抬头看着梅夫人,发现她也正瞧着自己。那目光很是复杂,似乎有着不忍,同情,还有警示。
沈离央心里一紧,难道梅夫人是在提醒她什么?与那件披风有关的,就只能是……
正凝神思虑间,崔广胜回来了。
他放下酒杯,满面笑容的问:“在说什么呢?”问话时,眼神却是看向了刚才并没有说话的刘桂香。
梅夫人含笑低头不语,刘桂香倒有些莫名其妙,也只得答道:“我们在说这天冷,妹妹穿这么点太单薄了。”
“嗯,的确。”崔广胜看了沈离央一点,道:“这江边不比府里,风大的很。刚才若麒吵着要跟来,我忧心他的病,就没答应,还跟我闹呢。”
听到最疼爱的侄儿的名字,沈离央也不禁有些动容。
“若麒病了?”
“晚上睡觉踢被子,着凉了。现在的孩子太金贵,动不动就生病,哪像我们那时候。”
“我们那时候……他怎么能跟我们比。”
当初谋生艰难,一文钱要掰成两半花。世道又混乱,粮食和药材被黑商垄断在手里,一天一个价,普通人根本就病不起。
崔广胜想起当年,也有些唏嘘。“记得有次我发烧,几天不见退,以为快死了,都嘱咐让你把我埋山后了。后来你不知从哪采了一把草药,吃下去竟好了。”
沈离央神情淡淡,“大哥洪福齐天,是要成大事的人,那点小病小痛算得什么呢。”
“你总说大哥待你好,可你待大哥的好,大哥也是知道的。”崔广胜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那时你才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哪识得什么是草药?不过自己在旁边一棵棵的试,感觉没毒的才塞进我嘴里。后来我没事了,你倒是病了好几天。”
“大概我也是命硬,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崔广胜拍了拍沈离央的肩。“为着不让你出兵的事,还在生大哥的气么?”
沈离央低头不语。
“二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了。那件事,我们本来就不占理,要是再大举出兵,岂不是有损义军长久以来积攒的声誉?天下间的百姓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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