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往中心去,那没有温度的微光便愈加明亮。
王雪川以载舱的路径判断,这个地下空间应该是呈圆柱形的,存储着无数“灵魂基座”的框架都遵循着圆形轨道,围绕中心的发光体旋转。
等载舱穿过密集的机械臂和那些不说话的灵魂,又穿过一处被安全磁场封闭的大门,才终于停下。
白术按开载舱,王雪川随其后走出,发现此时身处一个圆形的殿堂似的建筑内部,笼状支架镶嵌巨大透明材质,笼罩在上方,外面来来往往的灵魂的光点像无数星星在行走,有一瞬间王雪川觉得自己在浩瀚的宇宙中心了。
他仰视着殿堂中央整整齐齐数百列纯白的高柱,上达穹顶,下接实地,逐一镶嵌在柱子间的玻璃皿每个都有二人合抱粗细。
玻璃皿中的液体是无色透明的,却在幽冷的暗光中仿佛泛着蓝。
无数管线连接皿中之物,次第舒展,犹如王雪川第一次见到培养仓中张开“翅膀”的周檀。
白术拍着王雪川的背:“别吐。别吐。”
王雪川紧紧捂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扶着白术的手臂,不住地颤抖。
玻璃皿中盛放的,是每一个在役or的大脑。
完整的脑体,包含脑干,和一整条脊椎。
王雪川花了一点时间镇定下来,却一瞬也没有移开目光。
这些玻璃皿的顶部都各有一串精确到秒的数字在倒计时,但数字跳动并不是均匀的,时而停滞几秒,时而飞速倒退几分钟。“那是生命计时器。”白术说,“or开始承担分歧世界的数据之后,真实寿命只与古人类相当,仅是我们现世普通人的五分之一。所以他们的基础世界观中时间的计量都用古制,分歧世界居民的寿命也和or持平。”
王雪川缓缓环视一个个微光笼罩的玻璃皿,又将目光落在近处空着的一只上。无数机械臂悬在半空里,夹着密密麻麻的管线,候命一般静默地等候着。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新的or由此登陆。
“……or剥离大脑的过程,和普通登陆公民是一样的吗?”王雪川望着那只暂空的玻璃皿,问道,“毫无痛苦,对吗?”
“我说一样,你就会信?”白术道,“你会要求亲自看着吧。”
“你说得对。”王雪川调回了目光,直视白术,“学长,能办到吗?”
“我会争取。”白术点头,“但话说在前面,这个过程绝对不是你想看到的,随时都可以后悔。”
王雪川沉默了一阵,仍是摇摇头:“不管什么样的过程,我都必须在场。我不在,他会害怕。”
白术似乎觉得可笑,反问:“哦?好像你在他就不会害怕似的?”
“对,是这样。”王雪川转身向停在原地的载舱走去,“我们回去吧。”
周檀的机能终止安排在当天下午三点二十分。
无菌室外的王雪川站在一整面玻璃墙前,看着周檀。
周檀经过全身消毒,一丝不挂地被拘束具固定在十字架形状的直立平台上。紧贴他后背的部分留出了操作用的开口,身后的几个巨大投影设备在不远处的白场中央投射全息影像,方便进行精密的步骤。
届时周檀将被从尾椎部分剖开,自下而上接入不同的电极和管线,布满整根脊椎,直到大脑。这期间他必须全程保持清醒,以脑波的变化监控管线是否都完美接驳。
整个过程将持续5-8个小时。
没有麻醉剂。
没有遗言与安慰。
也没有关于天堂的最后幻想。
难以计数的纯白色管线被机械臂夹持在半空,悬停于周檀背后,等待操作。王雪川又一次看到了天使一样的周檀,振翅欲飞。
周檀的位置正面对着着玻璃墙,他抬头也看到了王雪川。
四目相对。
周檀的目光平静,生来略带微笑的面孔没有哪怕一点惊慌和绝望的神色。
王雪川就在他咫尺之外,与他一同承担这漫长的痛苦。
如此,他足可以无所畏惧。
纤薄的柳叶刀切在周檀洁白的皮肤上,殷红血液冒出又立刻被仪器吸去,主刀的助手用工具撑开切口,第一根管线由机械臂调整参数与角度,缓缓插入周檀的脊椎。
这一切都在全息投影上纤毫毕现。
监控器上震动的脑波和紧绷的肌肉,也不能让王雪川准确描述周檀此刻的痛。可是周檀始终昂着头,温柔地注视着他。
“我以为他会叫你走开别看。”白术道。
“不会。”王雪川没解释为什么。
因为周檀明白,他是绝对不会离开半步的。这最后一步有多么难,他们都要一起走。
白术摇头:“我不看了,在外面等,你累了就出来吧。”
王雪川道:“好。”
六个半个小时之后,白术才见到出来的王雪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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