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兴趣,周慈从无二话,阿闻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人生在世,就图一个高兴嘛!
……
周慈低着头,思索着,神情严肃——甚至严厉了,他极力想从时间长河、滚滚浪淘中挑出一条不是,然而没有,他对阿闻——没有一条不是。按理说,这是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不求对方感恩戴德、翻倍回报,但起码是——没有仇的。
——没有仇,可是这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硬生生地打折了他的腿!
——他一无是处,只有一处腿上功夫呀!
——哀莫大于心死!
长夜凄清——这个夜真是长啊,怎么就还不过去呢,也许天亮了就会发现眼下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噩梦!
周慈像发噩梦似的,茫然张望了四周一下,就见阿闻笑微微的、香气扑鼻地立在自己跟前,一团镇定、胸有成竹,这个人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呢!
周慈没想到李少闻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站得这么稳——沉稳、安稳。他开始惊慌了——行凶者不慌,肯定有所倚仗;而他这个受害者慌了,自然是失了底气。
——周慈发现自己一旦折了一条腿,就好像是老虎失了爪牙,没本钱凶。
没本钱凶——这个感觉可太糟糕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喝口酒镇定一下情绪,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大三十的男人了,要是当场嚎哭起来,那,很可以一头撞死去!
他临睡前是喝过了酒,酒壶就搁在床头柜上面,按理说只要一个伸手就可以拿到,但是周慈不敢伸手——他腾不出手来,他双手捧着一条右腿,浑身哆嗦,怕啊,真是太害怕了——要是自己残了怎么办!
他一直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总是要吃好睡好,性命最要紧。都说树大招风,人的名、树的影;偌大一间道馆,他说关就关,明里暗里不知道收了师兄弟们多少的埋怨,就是怕到时进了日本鬼子的眼,天津一沦陷,他让逼着当汉奸去!
他总觉得自己是莽夫一个,没有什么见识,也不聪明,甚至没心眼,可是,“侠之大者”,这四个字,他是用心在写的。
周慈脸上的表情太绝望,一眼就让人看穿——李少闻看穿干爹想些什么,甚至要说些什么。
李少闻含羞抱愧地道了一声:“干爹,你瞧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就不机灵呢!连干爹想喝酒都不知道!”
李少闻现在知道了,他转过身去,伸长手臂,拎起一壶酒,摇了两摇,水声稀稀——还有酒。
李少闻仰起头,自己灌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
周慈呆呆看着人家,这是在戏弄自己吗——喝给自己看!
然而,下一刻,周慈傻了。
——人家面对了自己,捧起自己的脸,一口堵住自己的嘴巴,将一口酒悉数渡了过来。
周慈想喷,却被对方口舌相堵;周慈想推,却不敢放下断腿。
周慈被李少闻恶狠狠地啃了一遍——根本不叫吻!狼一样,恶狠狠的,以嘴巴为战场,以舌头为矛,双方短兵相接,对方节节逼近,自己步步败退。
周慈仰起头,胸膛上下起伏,口鼻中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这根本就是一场窒息!他是要用吻谋杀自己!
李少闻一只手搭在干爹的肩膀上,面上笑吟吟,堪称笑容可掬,男人伸出舌头舔两下嘴唇,仿佛是在回味着什么,李少闻意犹未尽、余兴未了地问道:“干爹,还要吗?”
说话间,他已经凑了过来,仿佛是一个要亲吻的姿势,周慈不知道是先摇头,还是先说不,只是本能的、极力地向后仰了仰,他是想躲,然而没能躲过人家,李少闻将干爹扑倒在床,趴在干爹的胸口上,拈着干爹的一粒rǔ_tóu,好声好气说:“干爹——”
干爹很疼,周慈觉得右腿自膝盖弯以下,是一段一段地疼,抽筋似的,筋骨一跳一跳的,周慈一动也不敢动,他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男人骇道:“李少闻——我的腿!”
他怕极了:“治它——治好腿!”
李少闻一抬眼,本来是个漫不经心的神情,这时就见干爹一副活扒皮的脸色,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李少闻良心发现:“干爹,你别担心——我下手有数,刚才还让十六去叫医生了——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叫不叫得到人——您老人家,要多担待一会儿了。”
他是说得一团和气、有条有理,神情脸色也是水波不兴、平和之至:“我知道你怕什么,干爹,儿子不会打残了你——安心。”
周慈:“……”
本来,周慈想说:“安你妈个头!”
本来,周慈想说:“你安得是什么心!”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畜生,他心里说。但是,周慈却无话可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子不教、父之过,第一个要说的,是他自己!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圣贤人!当初要是能料想到今天,自己绝对不会叫畜生念书去——畜生就是畜生!
该畜生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这时就趴在干爹的胸口上面——他不起来了!李少闻侧耳听着对方胸腔里的那一口活心怦怦乱跳,一定是气坏了,男人暗忖,笃定之至,干爹气坏了又能怎么样呢——不怎么样,他踢不了人!
他踢不了人,就是要这样——断他一条腿,就是要他没有出手的余地!
李少闻闭闭目,长睫毛一扇一扇的,一脸安然——心安理得、心满意足,他不是温某人,可以由着人家打—
喜欢往事1943:富贵花(H)请大家收藏:(m.7dshu.com),七度中文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