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筠抬眼望了望那含着手指满脸痛楚的人,“小姐,你还是歇一阵罢,这活,等到天晴再做,莫弄坏了眼睛。”眼瞧这手上的洞眼都要多过绣布了,还是留两个完好的手指拿拿筷子罢。再说,余光瞥过缩在门前犹犹豫豫不敢伸脚的几个小身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要吃小孩呢。
下了大半日的雨终于渐歇,客人也开始多起,季筠收起柜台上的书,专心手头活计。黄小姐也将凳子移到门边,就着亮些的天光,一面绣花,一面不时扫一眼进出之人的裙下,专防那些个光鲜亮丽的绣鞋。
半日过去,绣鞋虽不少,然而光鲜亮丽的未见几双,倒是再一个晃眼时,眸光捉住了一双光鲜亮丽的黑靴!
“黄小姐,又刺绣呢?今日绣的是何物,可容在下瞧瞧?”来人一脸谄媚凑上,然目光还未及落到那堆花花绿绿的绣布上,鼻尖便已顶上一尖锐之物绣针。
瞧着眼前那颗肥肥圆圆的脑袋,黄小姐忽觉可惜:这要是颗猪头,做成猪头肉,保准能层层叠叠铺上一大盆!
“周公子,你又来作甚?”将绣布塞进屁股底下,黄小姐才满脸不耐问了句。
来人悻悻缩回头,依旧赔着笑,“称两斤蜜饯。”
黄小姐尚未及答话,身侧的阿香已嗤笑出声,“蜜饯?周公子,你家铺中那些个蜜饯还不够你吃?这黄梅天,甜食存多了可容易坏。”
来人脸红了红,轻嘟囔了句:“你家蜜饯味道不同……”
黄小姐撇撇嘴,“既是来买果子的,就进去罢,别在此扰我做活。”
周公子依言入内,在柜前徘徊几圈,似是拿不定主意。
季筠有些瞧不过,悄然凑近,“周公子,要讨我家小姐欢心,可不是常来买两包蜜饯就成的。”
来人那张胖脸顿时红到耳根,垂下头,粗圆的手指托着下垂几寸的二下巴若有所思。这般瞧去,季筠觉得,此人与他家小姐,才是十足般配!
“那……要如何?”周公子看来是果真无法,只得不耻下问。
季筠提高嗓音,“周公子,今日这桂花糕是新来的,与你称些?”一面便拉他走到糕点一侧,压低声音,“你知道我家小姐爱吃甚么,爱玩甚么,又喜旁人如何称赞于她么?”
周公子挠了挠头,一脸懵懂。
季筠笑了笑,拿过纸笔,“周公子,你再瞧瞧还要些甚,我先与你记个账。”言罢拿起笔一本正经写起来。须臾,放下笔,将纸叠起与包好的蜜饯糖糕一道,交到那人手中。
周公子接过,满怀感激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季筠瞧着那一步三晃的背影,欣慰一笑:周家与黄家本是门当户对,周公子虽说人长得不怎经看,然而老实本分,又难得对黄小姐那般死心塌地,实是桩好姻缘呵!只是自己能做的也只这么些,余下,就要看他周公子的造化了。
好在这周公子也并未教他失望!这才去了小半个时辰,便兴冲冲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摊开一瞧,全是吃食,且全是黄小姐的心头所爱!只是,要说这周公子身子沉,行动迟缓些便罢了,却岂料连口舌也那般笨拙,哼哧了半日才令黄小姐明白:这皆是买与她的!
翘起敦实的兰花指拈起个烧鸡腿,黄小姐显露困惑:“你怎知我喜欢飞云楼的烧鸡?”
“这……”周公子语塞。转眼瞥见黄小姐屁股下的绣布,眼珠一转,“上回瞧见你绣的那幅金鸡,活灵活现,教人见了就忍不住……”季筠轻咳了声,周公子怵怵望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顺带将“眼馋”两字也吞了下去,转而吐出两字:“喜爱”。
黄小姐一脸懵懂:“甚么金鸡?我何时绣过鸡?”
周公子摸了摸圆乎乎的下巴,似有些后怕:“不就是……险些教你刺穿下巴那回……”
黄小姐歪头正回想,一边的阿香却已叉腰怒目:“周公子,你这甚底眼神啊?我家小姐绣的那是金凤!”
周公子:“……”慌张的目光投向柜台。
季筠笑笑:“凤和鸡本就像,再说鸡若修炼得道,也能成凤不是?”
黄小姐点点头:嗯,阿筠说得都对。转脸对惴惴不安的周公子挥挥手:“以后多读些书!”又指向包子:“这个呢?”荣记的三鲜包,也是黄小姐每日少不得的点心。
周公子挠了挠脸:“前日见你绣过。”话音刚落,便见黄小姐面上困惑再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是寿桃!”阿香翻了个白眼,“是小姐绣给老爷的寿礼!”
季筠抚了抚额:“寿桃和包子……寿宴上皆用得着,也差不去多少。”
周公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悄悄向柜台拱了拱手。季筠苦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口舌并非灵巧,便少说两句罢。
黄小姐轻哼了声,抓起个包子出气般咬了口,“我的刺绣功夫就那般差么?”一面从屁股底下抽出那副半成品,扔在桌上打量了半日,转向阿香,“你不是总说我绣得像绣得好么?”
阿香讪笑:“小姐你是……绣得挺好的呀,这该圆的圆,该方的方的……”总之还能瞧出个子卯寅丑,就挺好。
黄小姐将目光收回到绣布上,显是对这答案不甚满意。
性急的周公子急忙凑上,“对对,你瞧这把扫帚绣的,柄是柄帚是帚的……”
季筠默默转身:言多必失此理果是在哪皆适用啊!周公子,此回鄙人是爱莫能助了,你自求多福罢……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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