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用门拍个皇上的脸给你看。”
任凤楼这回却没笑,手中的书落在膝上,面具后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李宜舟心头跳了一下,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老人家哪根肋骨。
任凤楼笑了一声:“皇上请你去拜佛,你去还是不去。”
李宜舟掷地有声两个字:“不去!”
任凤楼悠悠道:“那你来京都干什么,为了小美人?”
李宜舟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我出去逛逛。”跳窗而去。
没等到惠王答复的太监们还侯在门外,任凤楼懒洋洋地隔门对那些人说:“回去吧,殿下答应了。”
这孩子他养了十年,阴险毒辣没养出来,心如铁石更是差的太远。若不是想见母亲和兄长,怎会一路上都这般寝食难安。
宫中,李琅带着裴漓在看他新搜罗的画。
“这一幅叫《归海卷》,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如今只剩这半尺残章了。”李琅指着墙上那幅画。画已经被烧掉一部分,剩下的地方能看出这是一片大海,无数鲛人在向北方游去,其中有不少人频频回头。但是下卷数百年前就在战火中焚毁,不知他们在看什么东西,或者说在看谁。
裴漓迷恋地轻抚过那片蔚蓝的海:“这是……北海的样子吗?”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此处就是北海。”李琅叹息,“可惜叶朝前期大部分卷宗和史书都在中原混战中失踪了。”
本朝立国的武帝一生最厌憎鬼神之说,带兵彻底清扫东荒五万山之后更是下令把所有和奇闻异事相关之物通通烧了个干净。
李琅痴迷于此却不得指点,直到遇见了裴漓。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一个活生生的鲛人更能说明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裴漓怔怔地看着那片海:“皇帝哥哥,我好喜欢这种颜色。”
李琅温柔地拂过裴漓微微弯曲的柔软长发:“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我派人送你去北荒玩,好不好?”
裴漓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随即情绪又低落下来:“我爹不让我出远门。”
李琅安慰道:“放心吧,我去说。”
北海有鲛人,居礁上。容貌美,音清丽。碧眼云发,身轻若飞羽。
相传前朝漠北侯曾在苎萝礁一带水域布下方圆数百里的金色牢笼,用来圈养鲛人。做享乐之用。
后惹来天怒,牢笼破开,鲛人逃窜入海。百尺高的巨浪吞没了漠北侯的整块封地,在那里享乐的贵族富户无一生还。
逍遥谷就建在漠北侯侯府的废墟上,那里至今堆满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和名贵器物。可那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不管曾经多么贪恋黄白之物的江洋大盗,在抱着金银锭子睡了几年后也开始觉得硌得慌。
任凤楼晃着杯中酒,却并不喝,只是看月亮在那里面的倒影。
面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细微的裂痕在表皮之下已经开始腐朽。
有小二上来送茶水,任凤楼随口问:“今天是几日?”
小二堆着笑回答:“客官,今儿是四月初三。”
四月初三……鲛人归海那日是腊月初四,距今已经是一千一百五九年四月二十九天。
任凤楼随手泼下那杯酒。
小二看的肉疼:“客官,您这是……”
任凤楼道:“祭一位故人。”
小二灵巧地搭着话:“若是需要点什么别的,小的再给您送上来如何?”
“别折腾了,”任凤楼笑道,“他说不定还活着呢。我泼杯酒就算了,给他弄一堆钱粮贡品的像什么话。”
小二没听明白,喏喏着出去了。
李宜舟散完心又抱着一堆东西翻窗进来:“师父,这家烤鸭好香,你闻闻。”
任凤楼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刚这一会儿就把烦心事扔了个干净,开始撸袖子对付那只烤得十分劲道的烤鸭。
任凤楼让他自己吃,继续看他的话本。
李宜舟举着油腻腻的爪子凑过来:“师父,看什么这么着迷?”
任凤楼翻过书来让他看封皮,书是崭新的,上面写着“胡三娘”三个字。用俗艳的颜色勾了一只人身狐尾的美艳女子,远处一个剑客正在月色下眺望。
李宜舟奇道:“这种说鬼神的东西,我朝不是明令禁止的吗?”
任凤楼笑道:“你那哥哥登基后管得松了些,那些书商们拼着两年大狱都要先把钱赚了。再说这故事写得也巧妙。”
李宜舟来了兴致:“怎么个巧妙法。”
任凤楼指着那女子道:“那胡三娘本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被邻居传闲话说她偷汉子是个狐狸精,要把她沉到水里淹死。胡三娘被山中土匪救了之后觉得不如就做个狐狸精。于是她晚上便在这山道上守着,故意吓那些过路的乡绅恶霸,把人吓进小路后再由土匪杀人劫财。或者有胆子特别小的,干脆扔了金银行李跑路,那就更方便这二人了。”
李宜舟噗嗤一笑:“难道狐妖比杀人劫财的土匪还可怕?”
“人心如此,”任凤楼道,“非我族类却有灵慧的东西,总是比歹徒更能骇人。”
李宜舟看着他面具边缘露出的那块肌肤,心想:师父多半也不是人,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怕呢?
任凤楼翻到最后:“可惜,可惜,这侠客知道原委后竟还是弃而去了。。”
李宜舟奇怪道:“杀几个乡绅恶霸,这妖也该称一声侠妖了,何苦如此。”
“不知道,”看过了结局后任凤楼对前面的剧情已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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