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小姐过得那日子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人伺候平日里还有个红娘在旁陪着说说话。可真的住进了大户人家深深庭院里来了又有什么好?以前到了过年的时候还能和家里头的人一块去庙会上玩,这下好了,嫁入李家以后,那是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梨花叹了口气,散了手里的那些鱼食拍拍手。
条条金鱼张嘴抢着水面上浮着的小颗粒,女子扎着发髻插着一支石榴色的簪,身上着深蓝色宽松麻袍,整个腹部都明显隆起,两条如藕段般的胳膊随性垂着,捏着一块小小的帕子。
她低垂了眉眼,愁容难展,又叹了口气。
不是没有和济民说过,但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出了这李家宅院呢?更不用说拜托老夫人、少奶奶,她们只怕是见都不想见自己。
以前在淮景河边上虽说做的营生下作,但谁又能让她受那般委屈,哪一个不是想方设法的哄着她捧着她?虽然梨花知道,这些捧、这些哄,都是因为她年轻她还好看,等到年纪过了年老色衰,还有谁能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
话是这样讲,可那个时候自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拧着那块帕子又皱皱眉,哪像现在,走到哪儿都是别人不待见,连下人都能给她个两三分脸色,就说李家那管家好了,每一次看见她,虽说脸上堆了笑,可等背过身去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坏话。
最讨厌这种人了。
旁做丫鬟的看二少姨奶奶咬着下嘴唇又生了闷气,忙从石桌上拿了颗荔枝递到了她跟前:“二少姨奶奶又自个和自个生闷气了?您多好看的一张面容,这眉头皱多了岂不是要生皱纹?”
丫鬟叫巧红,十五岁,憨厚老实,笑起来又甜又可爱。
一开始李桢他娘派给梨花的丫头心眼太多,梨花跟那女人实在是不舒服,自个去管家那儿挑了个没什么心思的丫头过来。巧红来了以后手勤快,人也不爱多事,时日久了,看梨花受了老夫人、少奶奶的气还会为她鸣不平,偷偷摸摸的抹眼泪。
大宅院里头能有那么一个可以讲贴心话的也够了,梨花不求多的。
看她把樱桃递过来了,梨花也只好是伸手接过来,叹了口气,又说起常念叨的事:“你说,我年前送出的信师兄师父他们到底收没收到啊,要是收到了,怎么现在入夏都没有回信呢?”
巧红挠了挠头,为难道:“二姨奶奶,您还不晓得后院的规矩吗,您师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送的进信?别说少爷知道了怎么样,要是叫老夫人、少奶奶知道了,怕是您要吃罚的!”
“吃罚?罚什么?”梨花哼哼着,低头看了眼肚子,“少奶奶一个都没生,那我肚子里就是李家第一个孩子,她罚我好了,孩子没了,老爷跟谁生气?”
“哎呀,二少姨奶奶!”巧红慌慌张张又拿一颗樱桃堵上她的嘴,“这话让太太院里的人听到了,要遭人骂的!”
“我说什么都得挨她骂!你以为我对她客客气气的难道就好了嘛?她是正房太太,大家闺秀,读过书上过学,正儿八经的学过三从四德的,我哪里能和她比?比身世她家里经商从政,家境殷实,我是个妓女的女儿,妓女生的妓女养大。论经历,她读过书、上过学,跟着父兄经过商,我呢?做了四五年的艺伎,除了弹曲唱戏伺候男人,别的什么都不会。”梨花讽笑一声,换了个姿势倚在了长廊座椅上。
“哎,姨太太,可……可你们现在不都是李家的人吗?”
“是李家的人?在你们太太眼里头,我永远就是个和下人一样的妾,脏得很,碰到了和我多说两句话都得脏了她的眼睛。”梨花一双眼满满的怨,“老太太和她是一样的心思,哪里能忍得住我?”
“可你也能为李家开枝散叶呐。”
“是呀,说的是呢。那倒真是看在了这一件事的面子上。”她笑一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难得笑容温柔了一些,“还好有他呀,要是没有他,我嫁进来以后真是别想喘口气了。”
要不是有这个孩子,只怕姓徐的女人早就想方设法的把她给弄死了。梨花心里头清楚女人要是疯起来能做出什么事情。从小到大她就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妓院里头,各色各样的女人最多了,清高的、下作的,善妒的、宽和的,女人最傻就是在爱上男人的时候。
只要爱上了,什么利益都顾不上了,什么事理都认不清。为了自己的那份爱,自己的命、别人的命都不算什么。有的人可以为了她爱的人动手杀人,有的人可以因为妒忌去动手害人。
嫁入李家的第一天起,梨花就知道徐卿容对自己的恨了。不管她那时在自己奉茶的时候笑的有多大度,那一双眼睛都是阴狠憎恶的。李桢和自己说过那个女人,读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两家有意交好,总是让他们两个人多多交往,徐卿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李桢倾心,频送秋波。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大户人家父母之命之下的婚姻牺牲品,相反,她对于这份婚事的安排满意极了,她爱李桢,爱这个富家子弟。可就因为她不是,梨花才觉得难办。因为她爱了,她就不会像是别的大户人家少奶奶那么大度宽容,能容忍自己的丈夫爱着另一个女人。
徐卿容对梨花的厌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出身、经历,即便李桢取的这个妾同样也是大家闺秀,家中地位和她不相上下,她一样会怨恨。只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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