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明显?”雷歇尔说,“是我。”
就算有点儿猜想,我还是为这开门见山的回答吃了一惊。
八十多年前出生的皇长子,在白垩平原黑巫师们的动乱中失踪,这几条信息的确能对得上。只是怎么说呢,这样简单的联想居然是真的,反而让人意外,乃至怀疑起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来。关于雷歇尔的出生,塔内塔外都有无数猜想,要是我那会儿说“导师是个王子”,塔里的同学们一定会觉得我脑子坏了。
我作为游吟诗人时随口胡扯过不少“落难黑化贵公子雷歇尔”的故事,但那都是为了钱,愿意给钱的庸俗大众就喜欢听点劲爆秘史嘛。在平民百姓中广受好评的贵族身份,在施法者眼中不值得一提,滑稽可笑,让人嗤之以鼻。落难贵公子,你当这是什么睡前故事、饭后读物吗?这套路也太过烂俗。
结果我的老师是个王子。
“您跟现任国王半点不像啊……”我嘀咕着。
“现任国王今年七十岁,只是个普通人。”雷歇尔陈述道,语调微微上扬,用简单的陈述句表达了坑到魔鬼的自豪。
“我记得图塔隆的王室都是蓝眼睛。”我说。
“你见过几个人类是红眼睛?”雷歇尔说。
“那是在您是人类的前提下呀!”我说,“您看,兔人不就是红眼白发吗?”
“……”
“还有熊人,白色的变种。”我说,“据说东边的熊人还有一些有着很重的黑眼圈,大概熬夜很严重吧,红眼睛也不奇怪。”
“……”
我说:“更重要的是……”
精神通道关闭,一直闭目养神的雷歇尔睁开了眼睛,看向我,用一个眼神充分表达了对我智商的质疑与“你再烦一句看看?”的威胁。我明智地堆起笑脸,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其实我最在意的是那个胎记,婴儿锁骨中间有一条细长曲折的黑色胎记,像一条盘踞的蛇。我曾见过雷歇尔毫无遮掩的锁骨,我甚至摸过,舔过,啃过。我知道他的脚踝上有一枚痣,左边腹股沟下方有一粒淡褐色的雀斑,我可以保证,他的锁骨之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白发和红眼,多半是黑魔法带来的转变,那么胎记呢?总不会是雷歇尔觉得看着不美观,用法术去掉了吧?
说了半天废话,最重要的问题没问,放在过去真是个不可容忍的失误。但我现在不是个学徒,不需要攥着有限的提问次数,每一次询问导师前都要考虑半天。求教要简单明了,调情则越长越好,对象缺乏情调那是另一回事,你也没办法,是吧。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我好奇但不着急,我们正向着目的地前去,答案总会慢慢看到。
两天之后,我们来到了国都,有人简短地交代了面见国王的注意事项。与我记忆中行动迟缓反应迟缓的官僚体系不同,就在来到国都的第二天清晨,我们接到了国王的召见。
我第一次近距离去看故乡的国王,一名留着整齐胡须的老人家。他须发皆白,看起来很和蔼,符合各种绘本里老国王的形象。即便养尊处优,时光还是在他脸上刻下无数皱纹,让他的双眼浑浊,脊背微微佝偻。雷歇尔伫立在他对面,面容年轻,目光锐利。我看看他又看看我的导师,找不出白头发之外的相似点。
一想到这位慈祥的老人是雷歇尔的弟弟,真叫人心情复杂。
事先提醒的礼节几乎都没派上用场,国王直接地出现,开门见山地询问“皇长子”的消息。雷歇尔的回答也相当直接,与回答我时一样。
“是我。”他说。
老国王看起来有些惊讶,哪个老人不会为一名年轻的哥哥惊讶呢?他看起来虽然惊讶,却不显得震惊,只说:“请向我证明。”
“把皇家法师叫来吧。”雷歇尔说,“血脉魔法会证明我们的关系。”
老国王召来了皇家法师,屏退了闲杂人等。接下来的事情我暂时不知道,作为“闲杂人等”,我也被赶了出去。
第32章 昨日重现
一个侍女给我引路,把我安置到客房里。她还相当年轻,活泼可爱,总是忍不住要打量我的耳朵。换成过去,或许我会以我的尖耳朵为契机展开一段闲聊。但这会儿我心里有事还有人,闲谈便有了目的。
“你看起来对我很好奇,小姐。”我说,将她的又一次偷看抓了个正着。
侍女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道歉,我报之以微笑,直到她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没事,这对招风耳从小就够引人注目啦。”我笑道,“图塔隆的半精灵不多,多亏我小时候没现在这么英俊,这才没被人贩子带走。”
侍女捂着嘴发笑,继而微微睁大了眼睛,问:“您是在图塔隆出生的?”
“出生?唉,这得问我从没见过的妈妈。”我耸了耸肩,“不过有记忆以来我就在国都的大街上讨生活,这么长时间不回到这里,还真有点想念。”
“是这样啊……”侍女将信将疑地说,频频回头,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王宫的走廊很长,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我不催她,反而放慢了脚步,专心打量起了过道上的画像。与附近的国家相似,图塔隆的王宫也挂着许多肖像画,上面画着历代先祖,还有如今的王室成员。
“这是年轻的先王陛下吗?”我对着一幅画问。
画框中挂着一幅油画,画面中是一对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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