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厚的家人。
家人二字写来简单,说来容易,可想舍掉忘掉,又哪里会来得这般容易?
难道以叶深浅的聪慧通达,竟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还是说他明明清楚,却还是选择了逼迫陆羡之做出选择?
陆羡之刚刚想完,却听叶深浅抬头道:“我并不需要你回陆家一趟。”
陆羡之听得又是一愣,愣到说不出话来。
叶深浅今日怎么总不按照他从前的套路来?
叶深浅只淡淡道:“陆师玄是个如狼似虎的人。今时今日的你,回去了也是羊入虎口,于人于己皆是无益,若真有人要回到陆家,那人也应该是我。”
白少央诧异道:“你?”
他眼珠子转得极快,似乎也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叶深浅冷声冷气道:“自然应当是我,我是陆师玄的私生子,陆羡之如今误入歧途,早已是个不中用的人,我却还是前途无量,风光无限,我若回到陆家,他只怕会笑得比谁都乐呵。”
陆羡之道:“你当真要回陆家?”
你当真要认我父亲,当真要拜入陆家?
这句话他没问出口,叶深浅却已经听出来了。
他这一听,便是微微一笑道:“一边认祖归宗,一边为国除奸,这又有何不可?”
这样残忍而又温情的矛盾之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没有半点的违和与不妥。
陆羡之敛眉道:“可,可这……”
叶深浅道:“我若不回去,焉知陆家何人是忠,何人是奸?我若不回去,如何要作为陆家人去检举陆家?只有把陆家摸个清透,我方能尽力保全无辜,不至于牵连一府满门。”
话一落地,他才对着陆羡之缓缓道:“这就是我的答案,陆羡之。”
说得那么冷漠,那么无情,仿佛与他之间再也没有了别的情义。
可是陆羡之却在这一瞬间明悟了。
悟出了叶深浅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叶深浅看向陆羡之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放下一切,正如我不会为你放下所有珍惜的一切。”
但是我至少能做到,不逼你去做你不愿做的事儿,不强迫你去违心地算计他人。
我不会让你在叛国与叛家之间做出选择,因为这个家本该由我来叛,你的父亲、你的堂兄,还有许许多多与你有过接触,与北汗人有过接触的人,都该由我亲手去毁灭。
但是毁灭这一切的同时,我也会留心那些不曾沾惹污秽的人。
这些人或许是你的母亲,你的表妹,能让你会心一笑的某个人。
这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的母亲,为了一个曾经叫做楚云招、现在叫做叶深浅的人。
我不但要把陆家连根拔起,也要最大限度地保全那些无辜的人,即便这意味着把性命交到陆师玄的手中。
陆羡之心中一颤,几乎是咬着牙、抿着唇,艰难无比地说道:“我明白。”
他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碳,一不留神就炸了个闷雷,碳火四溅,骨穿肉熔,实在疼得叫人说不出话来。
叶深浅这时才笑了笑,就连面上的冷漠也跟着消融了几分。
唯有在这个时候,陆羡之才开始恨自己瞎了眼睛,因为他本该看到对方的笑容的。
叶深浅只道:“若我能从陆家活着回来,若你那时还清醒着,也许你我能喝上一杯小酒,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再问你一个问题。”
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得自以为是,觉得能永远瞒过我?
我一看你刚刚的神情,再想想小白和我说的话,就知道你之前是在演戏。
叶深浅想完之后,便在陆羡之耳边轻轻一笑道,然后说了一句俏皮话。
“我知道你不愿叫我一声大哥,不过没关系。”
因为你在心里边已经叫过了,你不承认也没用。
说完这句话他便走了,头也不回地走,没有再和陆羡之说上半句话。
他的脊背就是一座高山,影子就是一条长河,走起路来是山河地动,停下脚步便是日照斜阳。
平平常常的几步路,竟被他出了义士赴死般的悲壮之感。
“这份考卷我已交出了答案,不知师兄可否能让一步路给我走,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地去陆家?”
他求的像是自己的路,可怎么听都觉得是为别人求的路。
谈孤鸣笑道:“让一步是可以,但我顶多给你争取到六个月的时间。”
这六个月是给陆羡之,也是给叶深浅的。
若是到了期限他还没有从陆家回来,谈孤鸣便不得不出一记狠手了。
叶深浅道:“这就已经足够。”
只要谈孤鸣暂时不对陆羡之出手,那就已经是让了天大的一步了。
他回头看看白少央,却见对方面上含笑,可那笑容里却含着艰涩。
他已经知道了叶深浅即将走的路会有多艰险,可是他不会去劝阻,只会笑着送行。
你若真爱一个人,就不会拦着他去送死,而是让他死也死得有价值。
更何况,陆师玄那混账小人未必就要得了叶深浅的命。
叶深浅再看看郭暖律,只见对方开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目光看着自己,仿佛是头一次见着叶深浅似的。
叶深浅居然看得笑了笑,然后特意扬了扬头,对着郭暖律做出一个一点也不可爱俏皮的鬼脸来。
看了这鬼脸之后,郭暖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转过头去,而是朝他笑了一笑。
他的笑容像一阵雪亮亮的杀气,像是对这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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