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会含笑拈悲地送他离去,绝不阻拦,绝不拖后腿。
可郭暖律若是死在他的师尊剑下,只会有亲者痛、友人哀,无人会因此受益,更没有谁会因为他的死而得到救赎。
剑道或许高远,但朋友却近在眼前,无论是血还是肉,那都是摸得着、闻得见的东西。
而他白少央,不管看得如何深远,如何透彻,都终究只是个一时热血上涌的俗人罢了。
也许对方的境界是高高在上,他的境界却是脚下的厚土、头顶的皇天,是这一国与万家,是朋友近在咫尺的笑容,是恋人永不褪色的眸光。
至于别的,他不能管,也不愿去管。
更何况,陆羡之已经出事,而郭暖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事了。
云州三杰就该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在一块儿,不能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白少央攥紧了拳头,任由冷风从窗外灌入,任由那穿透一室的寒意直直地打在他的两颊上。
————
白少央的下一步就是去寻叶深浅。
可他一瞧见对方,就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种绿。
深绿,浅绿,各种各样的绿在他眼前交错起伏着,最后汇成了一顶——漂亮的绿帽子。
帽子却不是戴在叶深浅身上,而是戴在他白少央的头顶上的。
因为叶深浅见他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而是正被美人簇拥着的。
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美人,有男有女,环肥燕瘦,什么式样都有,这人竟如昔日朱柳庄的程秋绪一般,一手拥尽美人,一手品尽美酒,简直逍遥自在到了极点。
白少央想象中那种忍辱负重、出生入死的卧底生涯,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从外表看上去,这人仿佛单纯就是来享福的。
叶深浅一手捏了捏美人的腰,一边对着白少央挑眉笑道:“白兄怎么有兴致过来?”
他这一声“白兄”,倒叫白少央的面色冷到了极点。
不是因为他心中酸水乱倒,而是因为这声“白兄”,是叶深浅的一句暗号。
一旦他开始这么叫,就说明他们要开始对戏了。
在今天的这场戏份中,叶深浅和白少央扮演一对刚刚撕破脸皮的朋友。
没错,就是刚刚撕破脸皮,而且是为了陆羡之的事情撕破脸皮,至今都未曾和好。
白少央唇角一挑,放出十足冷气道:“叶深浅,事到如今,你竟还有脸叫我白兄?”
叶深浅笑意盈然道:“我当然可以叫你一声白兄,可你却不该叫我叶深浅了。”
白少央笑道:“我竟然忘了,你刚刚拜入陆家,认了祖归了宗,该换个名字了。”
叶深浅笑道:“正是正是,如今你该叫我陆鉴之了。”
白少央忍不住拍掌一笑道:“陆贱之?贱人的贱?这名字简直好极了。”
叶深浅却笑道:“是鉴真鉴伪的鉴。”
也是鉴忠鉴奸,鉴善鉴恶的鉴。
话音一落,他们彼此相视一笑,然后开始大打出手。
白少央宝剑出鞘,几道清光簌簌而响,一位美男的锥髻立时应声而掉。
他本人吓得瘫倒在地,看着这地上的一抹断发不敢说话,周遭的美人也是骇得花容失色。
白少央再随意地那么一瞥,这群雌雄莫辨的美人竟要被这一瞥给吓得魂飞魄散,慌不迭地往叶深浅身后躲藏,红粉白肉地挤成一团,和包饺子似的往里裹馅。
白少央看得哈哈大笑,叶深浅却叹了口气,把一堆人请出了房,然后关上门,转过身,拔出了剑。
拔的就是一把极好的剑,和白少央的剑打成一团,和乐器似的叮叮当当乱响,实在好听得很。
白少央边打边道:“我要你去寻谈师兄,让他去和吴醒真谈一谈。”
叶深浅立刻领悟道:“你是想让他劝吴醒真放弃决斗?”
白少央道:“不必放弃决斗,只需不下杀手便是。”
叶深浅听得一愣,直到白少央一剑刺来时才堪堪躲开,转身一剑斜挑他右臂,同时说道:“这不就是逼着人家放水么?”
白少央气得一咬牙,一跺脚,手上力度便慢慢加重。
“你就不能捡些好听的说与我听?”
叶深浅一边避开他从上而下劈下的一剑,一边绕到他身后道:“不是我不愿捡好听的给你说,而是小郭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白少央冷冷道:“废话,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道理?”
叶深浅目光定定道:“所以我才更要问一句,你当真已经想好了么?”
白少央忽的收了剑锋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此举有违君子之风?”
叶深浅道:“有违又如何?反正你也不是个正人式的君子,你是个白少央式的君子。”
白少央恶狠狠道:“不许笑,把话说尽了再笑。”
话未说完,又是风风火火一剑扫过,却露出一个破绽,叫叶深浅一指摩到了他的脖颈。
败局已定,白少央却毫不气馁,只一心一意地盯着叶深浅,仿佛在等着他下一个定论。
叶深浅瞧他那副认真模样,知道自己无法用插科打诨来打发,只得皱了皱眉道:“你若已经打定主意,我自然会替你去拜托谈师兄,只不过……”
白少央道:“只不过你会瞧不起我?会觉得我亵渎了这神圣的决斗?”
叶深浅撇撇嘴道:“这话听着也忒傻,我的好小白,你跟了我这么久,总得捡点聪明的说。“
白少央却恨恨道:“聪明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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