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流光溢彩。
相处时间久了,封东来发现,孟家骐长了一双总是让人误会百出的眼。
当他专注,会让人读作深情,当他漫不经心,偏让人误作欲擒故纵。他生气时的眼神,让他更加气质不群,只有高兴时,没有人会误会,但那场面往往更让人无语明明他已经乐不可支了,周围的人却都定身一般看着他,表情各异,有的像是突然看见了外星人,有的像是长年吃素的人看见了肉包子,有的却像是宫斗剧中的女配盯着女主,写了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孟家骐此刻的眼神,在一般人看来,会觉得他是在故意放电,但在潜心观察孟家骐一段时间的封东来看来,他只是处于一种毫无戒备的放松状态而已。
“真的不想再找人了吗?”封东来剥了一把花生递给孟家骐。
“假话。”孟家骐一笑,见封东来挑眉,往嘴里扔一颗花生米,停了一刻才接着说,“假话,我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你的条件也不差,长得好,有稳定的工作,李续也大了……”
“你为什么不找?论条件,你可是比我更肥的猪。”孟家骐打断封东来,反问道。
封东来沉吟一下,说:“我是不缺人,但缺合适的人。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穿鞋吧,是优势,也是软肋。有钱人,既想用钱吸引人,又唯恐人只是被钱吸引。有时候想想,要是没钱,事情反倒简单了。”
孟家骐笑着说:“你这话,让穷人听见了,得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贫贱夫妻百事哀,穷人有穷人的难处。当然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都有不如意,肯定还是做富人的好。你就说咱俩吧,都不想找人,我这穷人就得成天苦恼如何能不得罪人地拒绝介绍,换了你,恐怕轻易没有人敢这样上赶着给你介绍吧?”
封东来笑着点头称是。
孟家骐仰头喝尽一杯,接着感叹:“所以说啊,什么是自由?有钱才有自由。”
封东来笑道:“以你的程度,可能没有不烦的自由,却还是有不找的自由。”
孟家骐点头称是,又饮了一杯,忽然问道:“封益达的妈妈呢?”
封东来没忍住笑出声来:“家骐,有没有听人说过,你的脑回路与众不同?”
“经常听到啊,”孟家骐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满上酒。
“一般人应该先对我好奇吧?我这么个大活人,带着儿子在你家里公然进出,混吃蹭喝,你就不好奇吗?你我是谁?干什么的?来干什么?估计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和我有一个儿子,什么也不知道吧?我等着你提问等得都快没耐心了,结果你倒好,好不容易张口问,问的却是封益达的妈妈。”
“你就在我面前,一目了然,有什么可问的?”
“噢?”封东来眼中的笑意更浓,饶有兴趣地说,“那说说看。”
“你是生意人,时间这么自由,当然不是国企的了。说话靠谱,遇事果断,出手大方,也不需要没完没了的拉关系、应酬,还名不见经传,应该是传说中那种低调的富豪吧,让我猜的话,你的职业是资本剑客?”
孟家骐手里剥着花生,波澜不惊地缓缓道来,说话时低垂着眼,仿佛他描述的那个人不在眼前,而是藏在记忆深处的什么人似的。
第7章 相处
封东来听得一时无语。
他自诩阅人无数,见惯了世道人心,但像孟家骐这样,寻常交往便能知微见著到如此程度,却是他所不能及的。
对于孟家骐,他却是做了调查的。他怎么可能冒险让唯一的儿子住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查到的情况其实并不让人满意。倒不是说孟家骐有什么污点,实际上孟家骐的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过于清白或许不算是问题,但少许空白却让人生疑。
孟家骐的家庭关系中,只有奶奶,没有父母。
可是即使父母早亡,也该有名有姓有故事吧?可孟家骐偏偏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接触多了,封东来已经知道,孟家骐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做人做事有他的原则,比方说,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孟家骐的做法很巧妙,他只是如实说明自己是奶奶养大的,然后履历上不填父母,很轻易就给人造成他父母早亡的印象。很少有人在出身上做文章,再加上中国人从上学开始就要经历一重重政审,前面政审没发现的,后面政审路径依赖,同样很容易被忽略掉。
当然如果真去查的话,查出真相应该也没什么难度,毕竟孟家骐没有故意造假或是隐瞒。但封东来有种直觉,去查的话,孟家骐会不高兴。
他如今做事已经很少顾忌他人的反应,但一想到孟家骐会不高兴,他还是果断收手了。
这么点空白,生疑是生疑,却也无关紧要,更何况,与其去查,不如等他自己说出真相。
他稍费功夫地查了一番,只是查到仍有疑点这种程度,而孟家骐只凭一双肉眼,就把他看了个七七八八。
封东来不禁想,我还是低估他了。
低头抿了口酒,盯着孟家骐看了半天,淡淡地问:“怎么会想起来问封益达的妈妈?”
孟家骐绽了个笑容:“交浅言深了?其实只是好奇,同样是单亲家庭,论做爸爸,我起码比你做得尽心称职,怎么封益达就能成天乐呵呵的,李续却是个闷葫芦?”
封东来叹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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