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老头教的招数可以将那些凶神恶煞的小混混打个七荤八素,可真是威风无比,便起了练武的念头。
正巧老头带他游历到了一间隐没在江南小桥流水人家中的兵器铺,见他有意习武,便破天荒地忍痛砸金买下了一具绳镖,谈更十六岁时,几乎江湖上一般的练武人已经无法匹敌。
老头十年间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谈更呼啦呼啦往上窜的身高,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还像儿时一样胡乱揉散谈更的头发,少有地语重心长道:“为师养你养了这么多年,除了给你吃饱穿暖,教你些傍身功夫也没教你什么了。只不过以后的路为师不能伴你走,为师便最后教你一句江湖经罢。”
老头偏着头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像样的话来:“莫让兵器沾太多死人的血。活人也不好。总之,少伤人。”
第二天一早,老头便杳无消息了。谈更自然是悲伤,但却将这句没什么押韵深奥的话记在了心里。
今夜,他用“破风镖”刺穿了百里酩酊的额头。谈更出神地想着,那不知在何处的恩师看了这一般作为,会不会失望?
但谈更又想起年幼时雨夜里,惊雷滚滚,他忍不住往老头怀里扎,老头却不耐地推开他拎着领子丢一边:“我只管你吃饭,你莫让狗惊扰了我睡觉就行,别的事找你土地公公去。”
可十年的陪伴情谊,怎么可能只是给饭吃这么简单?
谈更心里回想着当年的事,面上一片黯然。不知老头现在还在不在烦夜里抢食的流浪狗,或是已经命归西天?
梅下澈自然是看到了谈更的神色,却也没打算询问,只是道:“附近山林有一条小河,不如先去净净手。”
谈更一哆嗦,才惊觉自己走了神,匆忙之下应道:“好。”
两人在河边把铜钱上的灰尘血迹洗净擦干。此战过后,天色已然微微亮起。混沌一片的夜空缀着昏暗的半月。河面尚映着微光。谈更将手浸在寒凉的河水里搓洗,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挨过子夜又受了内伤的他有些疲累,眼睛定定地看着一点粼粼的光发呆。
梅下澈正玩性大发地淘着水,却听旁边“扑通”一声,谈更整个人栽进了河里。
梅下澈一手将谈更拉起来,只见他那一身外袍连同里衣内外湿了个透,长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面颊上。正赶上北方的倒春寒,风一吹,谈更立刻打了个颤。
梅下澈没穿外袍没法换给谈更穿上,又见他受了百里酩酊一拳的内伤无法用内力蒸干衣服,于是将他拉到跟前坐下,以手掌抵于谈更后背,顿时一股暖流缓缓地蔓延到谈更的四肢百骸。
谈更很快不颤抖了,正要舒一口气,却听梅下澈道:“你是黄花大闺女么?交个手就被打傻了么?河里有什么稀世珍宝要你下水去捞啊?”
谈更此时浑身无力,受了伤的肩头一阵一阵抽搐的疼,嘴上却不愿服输:“如果我是大闺女,被百里酩酊那么来一下,恐怕就不是栽进水里这么简单了。”
“你横什么?受的伤不够重是吧?”梅下澈微笑道。
明明是你先激我的。谈更喉咙里盘旋着这一句话,却真的不愿再白费力气跟梅下澈斗嘴了。
暖意渐渐散去,肩头钻心的疼让谈更嘶嘶抽着气,虽然衣服干了,但那两片薄薄的布根本抵御不了北方凌晨的寒意。
梅下澈脸上戏谑的微笑渐渐散去,见谈更疼得难受,心下也不知怎么办好。他的武功路数都是为了伤人,疗伤之类的却不在行。
二人缄默一阵。就在谈更觉得和梅下澈再待下去也不妥,准备硬挺着站起来时,忽然被两只手臂拉进一个宽阔的怀里。
谈更吓了一跳,将身上的伤痛忘到了九霄云外,差点拔地弹起。
梅下澈难得地温声道:“谈兄别闹。”
谈更一口气差点没提起。
梅下澈抱着谈更,只觉得怀里的身躯有些凉,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僵硬了一会,很快就放松下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梅下澈在黑夜里起了玩笑心思,便操一口十足的花花公子调戏小姑娘的语气道:“谈兄不必紧张,上次在吾家长廊不是被抱过了么?”
谈更此时累极了,听梅下澈嘀嘀咕咕地说话,有些模糊。于是他往梅下澈身上蹭了蹭,道:“梅关主为何自称‘吾’,听着别扭极了。”
梅下澈眯起眼睛,半晌才道:“那谈更你也别叫我‘关主’啊。”
谈更此刻是听不见了。梅下澈听到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抱紧了怀中之人。
翌日清晨,谈更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树下,身上盖着一件黑衣,身边还有一个正熊熊燃烧的霍堆。
梅下澈此刻正好归来,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手里提着一条鱼。
不多时,烤鱼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昨夜多谢梅关主了。”谈更将梅下澈的黑衣粗粗叠好放在身后。
梅下澈头也不抬:“都这么熟了,谢我做什么。”
谈更:“唔......啊?”
梅下澈:“怎么了?”
谈更:“什么......‘我’?”
梅下澈将鱼翻了个身,道:“对不熟的人,我才自称‘吾’,对熟人就称‘我’。”
谈更:“那恐怕梅关主对天下人都是自称‘吾’了。”
梅下澈笑了笑:“如此殊荣,你该感激涕零地接受才是。”
谈更哈哈大笑:“承蒙关主厚爱。”
梅下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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