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书的少年揉了揉发僵地肩颈,一抬头便撞上误闯进屋的李殊。
“……堂哥?”
失去障眼法的李江隐端方温和,笑道:“小殊,怎么有空过来?”口气稀松平常,仿佛李殊还住在李江隐对门,过来打秋风。
李殊握着门把,顿了顿说:“婶婶以为你成植物人了,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进来说话。”
李江隐起身带上门,给她泡了杯暖暖的咖啡。
“你见过谢清庭了。”
李殊摇摇头:“我不相信你那么烂好人,因为室友自杀没有钱治病,就任他顶着风生兽的障眼法用起自己的脸。你是故意的吧,发现谢清庭那样做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出面否认,而是将计就计住进了沈家,甚至用同样的障眼法,你应该也知道谢清庭那只会法术的猫吧。还有沈应,他得知你自杀的消息还能跟我们谈笑风生,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寡情,现在想起来,恐怕那会儿你就已经和沈应通过气。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逃避什么?”
“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将计就计。”李江隐笑了笑,“至于我为什么顶着谢清庭的脸……你认识梁晃吧?我脸上的法术是他做的,不是什么风生兽。”
李殊这才记起有段时间没见到那只黄鼠狼了。
“他为什么会帮你?”当初那只黄鼠狼可是出面直接把消息捅给警方都要自己变相代劳,唯恐跟人间扯上瓜葛。
“这个我不能说。”
李殊蹙眉:“堂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大家都很担心你。”
李江隐沉吟半晌,说:“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李江隐轻轻牵动唇角,自嘲道:“小殊你不是明知故问吗?”他的眉眼一向是温和,此时却冷凛得有些咄咄逼人:“我不是你堂哥,江熙也不是你堂妹。我亲生母亲是罗姨,当年妈(向微澜)查出不孕,求罗姨帮忙。罗姨让她假装怀孕,和自己一起在老家待产,两个临盆的孕妇——罗姨的孩子流产了,妈的孩子生下来。我想你听得出来,那个孩子就是我。”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不肯回来?”
李殊对李江隐的话一点不怀疑,大约是在目睹李德游出轨后和向微澜跟罗岚的关系后,心里一直以来有这样的猜想。只是对罗岚这样的好心有点不能接受,印象里罗岚在向微澜以为“李江隐”自杀住院时,还有旁的心思算计李德游,不像好人。
李江隐没有直接解答她的疑惑:“梁晃引导你看过我的笔记本,你背地应该也查过,该隐和亚伯是兄弟。你恐怕会想当然认为我写的是我和沈应……”
李殊想当然地点头:“难道不是吗?”
“该隐和亚伯,指的是我父亲和你的。”
李殊失笑:“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父亲头上,我父亲一毕业就去了婺州,跟帝都离着那么远……”
“你有所不知,当年爷爷在婺州下过/乡,我爸和德华叔也在。后来返回帝都的机会只有两个,爷爷心疼幺儿,我爸用了两卷烟和一把白面贿赂组长,把德华叔顶了下来。这些年罗姨搬到我们这片儿,跟妈妈又重新有了联系,她从来没私下找过我要认回我,是我自己发现,沈应也承认了。”李江隐苦笑了下。
“爸爸以为他藏得很好,却不知在这种问题上没有一个妻子是含糊的。妈妈发现他出轨端倪后,立刻就告诉了我。妈妈那么大,脾气还是小女孩似的,一切都要牢牢握在手里。见‘我’成了植物人,丈夫又在外面……你跟李嵘又都在爷爷膝前,她唯恐将来谁都靠不住,打上了江熙的主意,江熙是南城抱来的,她如今日日喂她吃药,江熙现在还小,要是再大点晓事了,一点会恨她的。我让梁晃找那只猫帮忙,把江熙要过来……”
李江隐余光里观察她的神色,李殊对李德华被顶替下来似乎一点也不伤心,看上去就像听别人说别人的八卦似的事不关己,连声调也没有变。
“原来是你,”李殊倒不是真的内心毫无触动,只是过于震惊后反而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李江隐,她声音平平:“就因为这个,如果你想认回母亲,向微澜和罗岚关系那么好,私底下认亲也不是不可以。”
她对自己的事不关心,对别人的喜恶也不放在心上。即便听到向微澜给李江熙喂药也没多大变化。
李江隐忍无可忍,出声打断她:“你不懂,我早做过亲子鉴定,李德游就是我亲生父亲!”一卷文件摔到了茶几上。
房间很大,灰色的窗帘被窗外的风吹得鼓胀,像只即将振翅欲飞的鸽子,屋外的树枝抵在窗上,随风滑出刺耳的沙沙声。
李殊看着李江隐,李江隐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的声音里有稠得化不开的悲哀。
“我可以忍受一个出轨的父亲,但我不能忍受一个强女干犯父亲。”
☆、第 19 章
李殊心里咯噔一声,扶着沙发站起身,脸色都变了。
“怎么可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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