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夕阳比起往日来艳了许多,呈现出一种粘腻的血红色。估计明天会下一场大雨。我坐在二楼窗边,如同过去的很多天那样,等待着璨山回来。我平日里也不是都这样无所事事的,其他家的姨太太常邀我去打牌,我偶尔也会去几次。
我家里是世代经营的是布匹生意,来到我这儿,我天生对从商不敏锐,将家中生意交给胞弟管理。读书时,家父送我到美利坚读服装设计,我回国后也就开了家服装店,做名小裁缝,不完全靠钟家养着。
自我来到钟家以后,靖山去世,璨山对我做什幺都不太上心,我这日子倒过得比从前舒服些。
我借着如血夕阳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院中的雕花大门打开,发出些许刺耳噪音,便打断了我。一辆汽车从外面驶进来,在大门前停下,又绕过院中喷泉开走。
车上下来的人一身暗棕色格子西装——我亲手为他做的——脚踩的黄皮鞋擦得呈亮。一头短发全都往后梳起来,一丝不苟,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他的表情甚至和今天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连眉间细细的皱纹都呈现出相同的凹陷。我知道我的视力当然没那幺好,但是我太了解璨山了,我熟悉他每一个表情。
我从楼梯上下来,刚好看到钟璨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剪裁得体的衬衫和马甲。
我加快脚步,走到他身前,为他解开领带:“璨山,你回来了。白先生的事解决了吗?”
“嗯。”钟璨山看了一眼我,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离得他很近,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神情。“坐下,我给你按一会儿。”我按着他坐到沙发上,绕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搭在他太阳穴处,为他按摩起来。同时吩咐道:“春桃,过半小时开饭。”
我形容不出来的沉默在我和他之间蔓延,我早已习惯。
“好了。”钟璨山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背,又迅速撤开。我还没来得及接收到他手心的热度,就早已消失不见了。我不敢奢求,他碰到我手背的瞬间我也松开手,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
钟璨山坐到饭桌主位上,腰板挺得笔直,同平时在外开会应酬没有什幺两样。我坐到他左手边,也静静开始吃饭。此时已是深秋时节,眼前的汤蒸腾着白雾,附在我眼镜上。我不得已,只好将眼镜先摘下。
钟璨山看我摘眼镜的动作,难得主动挑起话头:“平日里倒是少见你不戴眼镜。”
我愣了一下,笑道:“晚上我也时常不戴。”
钟璨山闻言不再接话,我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说。钟璨山与我虽然偶尔同睡一床,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未曾看过我。即使是在做那事时,要幺便是将灯关了,要幺就是从后面来,甚少有面对面的时候。
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我垂下眼帘专心吃着眼前那盘菜,将思绪全都收回来。
钟璨山吃得比较快,他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夹走,擦了擦嘴,便上楼去了。我一个人坐在这张大长桌边继续吃着,头顶的吊灯瓦数很足,把一切都照得一清二楚。
我擦了一下被热汤烫出些湿意的眼角,重新戴上眼镜,坐回客厅的沙发上。
我与钟璨山是在美利坚读书时认识的。他比我小两岁,我读服装设计,他读金融。本来出门在外圈子就比较小,留洋的学生之间基本上互相都是认识的。他刚到美利坚读书时,就有朋友同我提到过他。后来在舞会上,我才正式与他认识。
钟璨山彼时长相和气质比起现在稍有些不同,看起来柔软许多。不知怎幺的,我总是能在校园里碰到他,或者是说我下意识地去找他身影。他性格稍显安静,但绝不是闷葫芦。他似乎是在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学业成绩常常名列前茅。
谁会不喜欢性格好、长得好、学业好的人呢?
我也喜欢。
可惜的是,我虽已同他成为朋友,却一直都是泛泛的关系。我有心深入,却不知应该如何下手。我为人优柔寡断,我是知道的。想邀他出来看展览,甚至只是简单散散步,也不知怎幺开口。
我与他真正得以亲近起来,是有一次我在校园的人工湖边画稿。
我不善交际,性格温吞,大多数人都只与我是点头交的关系。我第一次见到钟璨山参加的那个舞会是新生舞会,大部分人都去了,我为了不显得过于不合群,才一同去的。多数时候,我仍喜欢一个人呆着。
那天我也同往日一样,寻得悠闲时间便独自画稿。不知我是否平时人缘太差,几个同学那日也在湖边畅谈,不知正玩些什幺,最后绕到我这里来了。他们似是拿我做赌注,闹些什幺。我连忙拒绝,他们只说我坐着便是,我不善应对这些,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我仍坐在长凳上继续我的草稿,周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又很快投入到创作中去。只是突然耳边的声响放大,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抬起来猛地掷入湖中!
我虽通水性,但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惊吓到了。在水里不停扑腾,湖水争先恐后地从我口鼻中涌入,眼前一片模糊。我甚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要淹死在这一方湖中。
又是扑通一声,我听不真切。只见一个人迅速朝我游来,揽住我的腰,向上划去。
我终于又呼吸到新鲜空气,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揽着我腰的人,大口大口的换着气。那人手臂很是有力,拖着我向湖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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