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凉薄的还有俞宅的夜晚,风夹杂着附近湖水的潮湿冷气,酒宴上诸多上层人士着西装革履、衣抹胸晚裙,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浮华得不尽真实。
俞叶舟被强行灌了几杯酒,从宴厅后门躲出去,没什么目标地漫步,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再抬起头来却是一处偏僻的花园,当中一座不算多高的假山,他顺着假山背后的粗陋石阶走上去,没两步便到了顶,坐在一块石头上吹风,飞虫静静地蛰伏在石缝间破长而出的草叶上,扇动着它们幼弱的翅膀。
远处大槐树下的秋千早就荒废了,花圃也无人打理,深夜稀疏的路灯将他的记忆带回当年,母亲牵着他的小手,在假山上玩耍。那时她也是坐在这儿,自言自语,趁佣人没留意到的时候,一个跟头从假山上摔了下去,所幸假山不高,只是摔断了腿,住了几个月的院。
所有人都说容倪是失足跌落,但是天气晴朗的正午时分,无雨无雪,一个成年人又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只有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的俞叶舟知道,那是容倪自己跳下去的——那时候她的精神症状已经初现端倪。
在容倪住院的时候,俞叶舟曾寄希望于父亲能够来看他们一眼,哄母亲一个开心,但俞坤什么也没有做,只派人送来数也数不清的补品,和昂贵到陌生的鲜花。香气日复一日地盘绕在病房里,不仅没有让母亲高兴,反而令她流**了眼泪。
他跟俞坤的父子情分正是这样一点点的淡薄下去的,直至今天,少得可怜。
夜深人静,俞叶舟才返回俞宅正厅,宾客已尽数散尽,但那把颇有质感的皮质沙发上却坐着他不想看到的那个人,从背影来看,那人头发已是花白,老得厉害,但脊背却笔直,拉出一头年迈的雄豹具有的沧桑气势来,而俞原正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帮他捶腿。
“过来。”俞坤发话。
屋里静了静,连正在泡茶的菲籍佣人也顿住了,踌躇着现在将茶杯端上去会不会被殃及池鱼。
俞叶舟看出了佣人的苦恼,单手端过了茶盘,绕过沙发走到俞坤面前,微微躬腰将茶杯放在他面前的红木茶;
俞原小觑了他一眼,殷勤地捧住茶杯:“父亲。”
俞坤没有接,但仍看着俞原轻微地笑了笑,那笑容刺得俞叶舟眼底生疼,于是直起身来便要走。沉闷,寂静,相互不对付的气氛在三人中间升腾,甚至远处躲在门口的佣人小声搓手的声音都听得见,俞叶舟刚迈开一步,俞坤突然掀起了靠在手边的拐杖,赫然一声:“去哪儿!”拐杖便发狠般刺了出去,稳准有力地敲在俞叶舟的膝弯处,那条支撑着他的韧带上。
左腿一弯,他堪堪用手掌撑住了地面,才避免了跪倒在地的窘迫。
手还没来得及收起,注满了热水的茶杯被俞坤扫落下来,滚烫的液体伴着泡开的嫩绿茶叶泼在俞叶舟的手背上,顷刻间,他白皙皮肤便腾起了一块红晕。
俞原惊呼一声,还没起身便被老爷子拦了下来:“让他跪着!”他也没再多做挣扎,眨着眼坐回沙发上,惺惺作态地用一种心疼的眼神望着俞叶舟。
俞坤的拐杖敲击着地面,低喝道:“前段时间,你去香港做什么了?”
俞叶舟沉住气:“去见陆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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