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凌家本家逼迫分支,小三元案首不得不弃笔养家”的故事传遍上京。然后又迅速蔓延至朝堂。
第二天,凌父刚一上朝,就察觉到周遭同僚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御史的折子便递了上去,竟是弹劾他欺公罔法,利用权势威逼良民。
“陛下英明。”赵御史义愤填膺:“那小三元案首母亲娘家和所谓的前朝罪臣本就是出了五服的关系。而那罪臣也并非犯的是连坐大罪。更何况,当年先帝朝大赦,他还保全了性命,寿终正寝。至于其子嗣也并未遭累。据臣所知,那罪臣的亲生子尚且录用为举人,如今这小三元案首,不过母亲娘家是他一个出五服的亲戚,怎就算上罪臣之后?莫不是凌大人对先帝裁定有误,故而用了私刑?”
“臣不敢。”凌父连忙跪下请罪,冷汗瞬间爬满额头,连忙辩驳道:“那小三元案首和臣是同宗。臣身为族长,方出手管辖一二,并未逾距。”
“呵,”赵御史冷笑:“凌大人是在避重就轻推卸责任,还是暗讽我挑拨离间无事生非?那小案首昨日人还在开阳街的小茶摊说书维持家用,我妻弟碰巧瞧见,说可怜的很,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就要被断了前程。”
“陛下,”赵大人再次叩首:“十三岁的小三元案首在大安可算是独一份,如此天资竟要因一己私欲没落于市井,臣身为言官,受陛下恩泽,为万民言不平,自然不能冷眼旁观。况且,凌大人身居高位,却如此恣意妄为,安知日后不会酿下大错,臣深感忧虑。”
“陛下,臣素来谨小慎微,公事上也从未出过差错,怎的就会在这种小事上翻了糊涂。许是赵大人有些误会。”
凌父跪倒在地,接连请罪。这赵御史一袭话非但将他的后路彻底堵死,还为他扣上一顶为官作乱的帽子。真真是阴狠至极。
二人各执一词,乍一听皆是有理有据。可偏偏御阶之上的那位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也琢磨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其余官员唯有闭口不言,明哲保身。
事态僵持不下,然而就在这时,大殿之外金鼓之声骤然响起。而后便有侍卫进来传话,说有人击御鼓鸣冤。至于那个鸣冤之人,就是赵大人方才说的小三元案首凌茗清。
赵御史的脸上有欣然之色一闪而过,而凌父的面上却是阴沉似水,犹坠冰窟之中。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样大,竟把天都捅破了。更何况之前他设计童攸,也买通了那罪臣之后,试图将童攸母家加入族谱之中。原本他打算等着族谱过了衙门文书,就开宗祠定下童攸罪臣之后的名头。说起来也是天衣无缝,却不料反击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一个十三岁的韶龄稚童,纵有几分才名也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平民。竟能想出这般釜底抽薪的法子。到底是天生如此,还是背后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凌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然而危机近在眼前,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脱身。
“学生凌茗清,拜见陛下圣安。”清越的嗓音温润怡人,只消一句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众人忍不住低头打量。少年一身洗的发白的素色儒衫,眉目精致,品格俊雅。虽然年纪尚小,可在这样肃穆的场合下也丝毫不漏怯意,反而沉稳自持,极为冷静。只是周身上下似有血气,脸色也有些苍白。
大安优渥士人,若民想告官,为表所言非虚,要跪于肺石之上,一日之后,方可击鼓。
肺石本就极为嶙峋,上又涂满赤霄,烈日暴晒之后,炎热不已。纵然是成年人,也扛不住这种煎熬。可偏偏童攸一个弱冠少年,竟生生忍受过来。而且,方才见他从殿外一路走来,规矩至极,亦没有踉跄狼狈之感,可见此子不凡。
一些年轻的官员忍不住对童攸投去敬佩的目光。而凌父却是皱起眉头,心里陡然生出些许疑惑。
他原本以为童攸受人指使,扮作小厮被带入宫中。可现下见他熬过肺石之刑,竟是过了明路来的。可那肺石就在广德门外,光天白日之下,童攸跪了整整一日,满朝文武竟无人知晓,就连那出言弹劾他的赵御史也没有得到消息,着实十分蹊跷。
“便是你要告御状?”始终一言不发的皇帝也好似对童攸起了兴趣,突然开口询问。
“是。学生状告凌府凌杰父子,公报私仇、滥用职权、罔顾lún_lǐ、颠倒是非,意图迫使学生家破人亡。”童攸说着,将手中诉状交于御前宫人。
宫人接过,在请示了皇帝之后,方当众宣读。
“凌氏凌杰父子,性非恭顺,善妒卑鄙。掩袖工谗,巧言惑主。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疾,天地之所不容。”
举座皆惊。
好文采,也够犀利。不过寥寥数语,便将凌杰父子嫉贤妒能的丑陋面目跃于眼前。
众人不禁啧啧称叹,就连皇帝也忍不住多看了童攸一眼。可对于凌父来说,这般口诛笔伐,却犹如催命符般让人心惊胆战。
因为,童攸说的句句属实。然而,可惜的是,他一个字也不会承认。
“这,这是诬告!请陛下明察。”凌父立刻开口辩白:“老臣是凌家宗主,听闻他生母娘家有碍,方过问一二。至于买通族老,强行逼嫡为庶,那更是没影儿的事。何况,这凌茗清不过是小三元案首,以后如何还尚且未知,臣又有何理由致其余死地。重要的是,”凌父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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