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事没事。”男孩不好意思摸了摸头道,“就是正好经过这片湖,我看见里面倒影的蓝天白云,觉得怪好看的,想多看看,所以就——咳,那个,对不起啊,二板伯。”
“是这样啊。”中年男子闻言松了口气,接着有些嗔怪道,“你啊小孩子家家的,只是心性突然起来,想着看点好看的,伯伯哪会怪你!”说着男子叹了口气,“我来之前你爸爸还对我说,你最近一直闹别扭,心情很不好,让我多劝劝你呢!我本来还当他是说笑的,现在看来,你比起以前来,真的拘束了不少。怎么,是谁对了说了什么吗?能不能说给伯伯听听?”
“这个,没有的事。”男孩眨了眨眼,快速摇摇头,“我就是随口说了句客气话,哪有伯伯你想的那么复杂啊。啊,时候不早,您还要去运棉花呢,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额,噢,也是!”中年男子被他一打岔,便立马把刚才的事忘到脑后,转身扶起板车就要往前走。
“哎,等等,二板伯。”男孩再度喊了声。
“怎么?”男子奇怪的回头问。
“就是,我能不能把这块石头从这里推下去啊?”
“这个可以是可以,不过,”男子迟疑的问了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突然就想这么做,想看看这块石头砸进去的瞬间破坏这湖面的平静和那蓝天白云祥和的倒影,这样,也算,我来过了。”男孩出神的盯着下方自己的倒影道。
“算了算了,你要推就赶紧推吧,说的这些有的没的,伯伯也听不懂。”说着,男子有些头疼的转过身,“你们这些孩子啊,比起我们当年吃草根的年代不知道幸福几多,怎么就不能开开心心的反而只知道整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呢?”
随着男子的絮叨,只听‘扑通’一声——
那块石头被推了下去。
然后,除了惊起一片水花外,再无其他变化。
男孩看着重又回复原状的湖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似在嘲讽什么,又像是在努力的记住这一刻的光景。
之后板车再度动了起来。
男孩重新双手枕臂地躺了回去。
身下于是晃悠悠,晃悠悠的。
而那块石则静静的沉在了湖底,一尾鱼儿慢悠悠的经过,惹得石块周围的湖水也起了一点涟漪。
——晃悠悠,晃悠悠的。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男孩,还是被推下湖水的那块石。
***
是夜。
这是个月圆之夜。沐浴完毕的男子二板好心情的抱着石出来院中赏月。
“石,你在想什么?”他先出声问道。
“在想我前两日做的一个梦。”
“噢?”他拉长尾音,“是什么梦?值得你这般挂怀?”
“嗯……是一个和庄周梦蝶有点类似的梦。”
“庄周梦蝶啊,那一定是个很浪漫的梦咯?”
“浪漫?”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你是这么看庄周梦蝶这个故事的?”
“是啊。”他笑着点了点头,“庄周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逍遥天地间的情怀,一直是我的向往。”
“即使这份逍遥的代价是变成一只孱弱短寿的蝴蝶也无所谓?”对方声音越加的缥缈起来,甚至带了些无情的淡漠。
“古语有言,朝闻道夕可死矣。比起只有一日寿命的蜉蝣,能够翩然于天地间的蝴蝶已是再好不过。”
“你就从来未有过恐惧的感觉吗?”
“恐惧?”
“不错!宗教的恐惧,赎罪的恐惧,得不到爱的恐惧,死亡的恐惧以及存在的恐惧!特别是最后的存在的恐惧:或许你现在所经历的的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等你醒来,我只是一块集市上普普通通的一块石块,而你只是在买米途中打了个盹。又或者你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你的名字,你的父母,你的师傅,这一切一切如果都是假的,你只是某个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物——假如是这样,你也不会有丝毫恐惧吗?”
☆、昨日、今日,明日
“昨日、今日,明日。”
等了许久,等到他以为对面的人不会回答时,空荡的房间响起这一句。
“什么意思?”
“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哪怕你是我的一个梦,待我醒来便会消失不见。但那却是明日的醒来的我需要面对的事情。同理,即使我和你皆是某个人或大仙的黄粱一梦的人物,直等到那大仙醒来便会消失,但那却也是之后的事情,与此时此地这一刻的我们无关,待得我们真的消失,我们却也无知无觉了不是吗?”对面的人说着将他搂紧,在他头顶上方继续说道,“更何况,世间还有明日。明日,就代表着有种种的可能性,谁也不知道明日的我们还会做怎样的梦?你又怎知,醒过来的我不会再做有关你的梦,又或那个大仙也根本只是别人的一个梦呢?”
他听完,沉默下来。的确,这些都是谁也说不准的,只是,他一贯的悲剧思维控制不住地让自己往不好的方面想。
“记忆是一种好的能力,沉淀在昨日的那些,应该给我们警醒重蹈悲剧和灾难的能力,而不是让我们终日悲伤沉湎。明日,也是,它并非代表着虚无无望。”男子说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石,你要更加信任我一点,以后再有悲伤愤怒、怀疑自己的时候,都可以说与我听。不管是多少的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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