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官们急忙问道:“敢问我王,此次可是真要开战?”
南箓道:“如若天界不愿交换,我们就开战。”
为首的魔官兴奋道:“我魔界养兵万年,勇猛好战,比天兵强上数倍,此战一开,届时,我王想向天界要甚么都不在话下!”
南箓微微点头,赤色眸子依然冰冷而疲倦。
魔官们开始兴奋地提出种种作战方针,他们提出一个又被另一个推翻,斗志昂扬地传令给所有魔界子民,急切地切断魔王的后路,至始至终,他们只关注战争虚实与时机,无人问那挑起这场战争的夜白究竟是何身份。
战争的开端并不重要,他们只是急于拥有一场同天界的战争,血洗魔族万年来所受的屈辱,无论成败,都是对天界的一次立威,属于魔族的尊严。
战争来得迅猛,很快已在魔界边沿展开,死去的灵魂血肉被大片耶梦伽罗淹没,染红了天际。
死去的魔族到不了冥界,无法轮回。死去的天族经历六道轮回再修仙身也是一个漫长的等待。死去的花,明日又可娇美动人,勾魂夺魄。
张至深无法关心这场战争,他陷入一个恐慌的噩梦里。
他看到杀伐不断的战场,血溅半尺高,利刃相交的火花擦过声声惨叫,一张张狰狞面孔委顿于地,被踩在脚下如泥土,命如草芥。
那都不是人类的面孔,或有蛇麟或长犄角,獠牙染血,凶猛疯狂。
长剑挥过的金光划亮阴沉天际,伴着鲜血与哀嚎,执剑男人面对众魔依然杀伐轻松,长袍染血,戾气弥漫。
那种感觉依稀很熟悉,每个挥剑的动作,行走的每个步子都像再哪见过,张至深能看清男人的每个细微动作,却无法看清那张脸,这样的情景,也是在哪见过,到底在哪里见过?
妖魔们血红的眼里只有执长剑的男人,血肉纷飞的杀戮后又前仆后继地涌上去,张至深便同透明似的,他一步走过去,再走过去,想看清男人的脸,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以为还可以再近时,忽然一个四眼妖魔回头看他,接着又是一个,再一个,那些疯狂的魔慢慢地都围向了他,一步步逼近,尖锐的指甲伸向他的身躯,他本能地伸手去推,却穿过了那妖魔的身体,拔出来时,手中多了一颗鲜活跳动的心。
他觉得很有意思,那颗心就在他手中,慢慢用力,血水淌过指缝,染红衣袖,那是他见过最艳丽的色彩,慢慢地,将一颗心捏得粉碎,对血的渴望让他兴奋,期待更多的杀戮和尸体。
抬眸时,万千妖魔的面孔冲他扑来,他轻轻一挥手,鲜血飞溅中看见染血长袍上冷漠的唇角微微弯起。
猛然惊醒,满手血肉的感觉依然清晰,伸手一看,却是满手心的汗,张至深长长舒一口气。夜风浮动纱帘,带着丝丝冷意,窗棂之外,半轮红月冷冷贴在夜幕中,疏星几点也被染成了淡淡的红,像那暗夜中盛开的梅。
“你做噩梦了。”南箓慵懒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噩梦。”
“深儿的噩梦定然很有意思,说来让本座听听。”南箓也坐起来,还未完全苏醒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梦到自己捏碎了一个魔颗心,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很喜欢。”张至深转过头看南箓,半红的明月穿过云层露出完整的圆盘,红亮红亮的光,照亮了大半个寝宫和面前这张面容。
南箓猛然一愣,震惊地看着他。
“南箓,怎么了?”张至深推了推他。
南箓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走了神。”
“夜深人静,跟小爷我两相对望时你还能想起甚么事?”
“睡吧。”
南箓抱着他躺下,张至深翻个身对着他,贼笑道:“老实说,你刚刚是否被爷的俊俏模样惊艳到了?”
南箓捏了下他的腰:“不想明日起不来就老实睡觉。”
张至深扭了扭腰:“老子就不睡觉,你可愿说句实话让爷开心开心?”
“说甚么?”
“说美貌不可方物的魔王大人适才被小爷我的美貌迷住了。”张至深瞪着明亮的眼看他。
“……”
“你说不说?”
“本座……被你的美貌给迷住了。”南箓看着他那双眼,缓缓说道。
“不准说‘本座’,要说‘我’。”
“不说。”
“你说一句可好?”
“睡吧。”南箓伸手抚上他眼睛,低沉的声音慵懒绵长,似乎久远的疲倦。
张至深被一阵睡意袭来,便无力去追究,窝在南箓怀里沉沉睡去,做过什么梦,也在下一个梦里忘记了。
抱着他的魔久久未曾睡去,夜空中不知何时起了漫天繁星,一点点猩红的颜色捧着一轮明而亮的月,月光洒向魔界的耶梦伽罗,照亮越发明亮的妖花,也惊起一双艳丽眸子的波澜。
南箓看了那红月许久,赤红双眸萦满月光。
霜满天,露降寒,夜未眠。
子夜花又开,梦醒人已睡。
第二百六十六章:残梦欢
张至深醒来时南箓早没了影,月姬端来洗脸水,开了窗子,天鹅颈珐琅彩瓶中换新开红花,清晨阳光撒入屋中,一切都是原来模样。
他掬水洗脸,月姬却阻了他,亲手将丝帕浸入水中,拧**了递给他,姣好如月的面容如昔淡漠。
张至深莫名瞧她动作,疑惑地接过擦了脸,再漱口,待要束发时,终于发现这屋中少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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