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在抓住柳安居冰冷柔软的身体的时候,赵修心中感到一阵安心。成功地把他拖上岸,两人的全身都湿透了。柳安居跌坐在岸上,双手支着身体不停地咳嗽着。赵修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从掌心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颤抖。
“你是哪根筋搭错了!”
一旦脱险,那迟来的愤怒就立刻涌上,赵修忍不住大声地呵斥起他来。然而当柳安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时,愤怒就变成了怜惜。他把柳安居搂在怀里,鼻中也涌起一股酸意。
“对不起……别走……”
冷得牙齿打架的柳安居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喃喃地说。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他却在低头向赵修道歉。
“别丢下我一个人。”
柳安居抓着他的
衣领,苦涩地说。
赵修感觉脑中好像有什么崩裂了。一个人,不想变成一个人。离开这里他又何尝不是变成一个人,分开了就又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很寂寞。那样的感觉称不上痛苦,但是却会让心变得干枯。每天都在咀嚼着以前那些灰暗的回忆,想着见不到的人。渐渐地连走出自己世界的勇气都没有了,一个人捆在那里,被所有忘记。
还有比这样更悲惨的事情吗?把两个人都推入这样的境地真的是明智的吗?
“客官,还要不要坐船?”
赵修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对船家摇了摇头。他已经决定不再逃避,就算不能给予柳安居什么,赵修也想陪在他身边。
“回去吧,很容易着凉的。”
接过船夫扔给自己的包袱,赵修拉起了湿漉漉的柳安居。柳安居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不走了,一起回去吧。”
赵修望着那个全身滴着水珠、一脸不知所措的人,露出了笑容。两个人全身湿透走在县城里可不是什么美谈,还是趁着街上没什么人的时候回去的好。
回到百草堂后,赵修立刻去东厢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沾了不少水草的头发费了很长时间才弄干净。柳安居在西厢一直没有动静,赵修有点担心,可是过去一看,柳安居竟然还是湿漉漉地坐在床沿,脚下湿了一大片。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了赵修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我的衣服……脱不下来。”
脱不下来?赵修走过去,掀开他领子的一角。昨天受伤的后背没有及时处理,现在衣服整件粘在了上面,连着血肉。明明伤得这么严重,却毫不犹豫地跳进危险的河里拦回自己吗?
“你忍着点。”
赵修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开始揭下粘在伤口上的布料。已经结痂的地方又再次成为新伤,渗出鲜血。柳安居小小的后背随着赵修的动作而颤抖着。赵修惊异于他竟然没有哭时,却看到柳安居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昨晚怎么不把衣服脱下来上药,这样很容易留下疤痕的。”
把染满血迹的衣服扔到一边,赵修叹着气在柳安居的后背撒上金创药。
“昨天……”
柳安居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闭紧了嘴唇。赵修眯起眼睛盯着他,坚持要他说下去。
“昨天我去送方公子,在城外的小亭子聊了一夜,早上城门开了才回来。”
“方公子?是那个画画的吗?”
柳安居点了点头,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说:“嗯,我本来想让他回来跟你道歉,可是他不肯,
结果就一直走到了城外的小亭。虽然他一直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他也不是坏人。”
看到柳安居受了伤,就特意停下来休息,还跟他讲了很多以前的事。轻声诉说着自己单恋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
“我觉得方公子也很温柔,为什么杨柳不能喜欢你呢?”
只有在这时,男人的脸上才浮现出淡淡的苦涩。
“我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呢。那时被她拒绝心情很不好,语气就莫名其妙地重了起来。我说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我可以像寒山一样听她讲话,安慰她,一辈子对她好,但是她却看着我笑了,轻声说了句‘因为你是客人啊!’。我听了以后就知道没有希望了,因为我清楚她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但是现在,我想可能她不喜欢我是没有理由的,即使我不是她的客人她也不会喜欢我,就像我不知为什么只喜欢她一个人一样。不过都无所谓了,我想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和她一起看看这世间的风景,这就足够了。”
那种淡淡的苦涩,突然让柳安居想起寒山。他所说的那个经常在自己面前哭泣的人,就是已经死去的杨柳吧?
“人世间的情,还真是复杂又痛苦。”
听到柳安居的感慨,男人失声笑了出来。
“小小年纪也会发出这种感慨吗?”
“嗯。因为寒山也曾经跟我说过这件事,他说自己无法回应的时候,脸上也是充满苦涩。”
“是吗?渴求但得不到的人,背负期望而无法回应的人,都一样可怜。不过我想现在杨柳听到寒山因为自己的事而苦恼,也算是得到救赎了吧?”
“那就好。”
柳安居仰起头来,群青色的夜空中,点缀着无数繁星。柔软的淡黄色光圈在圆月四周慢慢地晕开。明明是圆月,望着它的却都是孤独的人。本来是想追问他为什么忽然对赵修无礼,后来却变成了推心置腹的交谈。
“我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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