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被随随便便就要把尸体扔在外面的人这么教训。”
“扔在这又没人知道是谁。”
反正师弟总有道理,赵修也不想和他争辩了。临走的时候师弟还不忘恐吓两句:“赶紧滚回你的穷乡僻壤,再敢搅合就休怪我无情。”结果赵修也只是回了一句:“用不着你管。”,瞪他一眼就骑马走了。
以那样的姿态挖了一夜的坑,身上没有污泥是不可能的。可是赵修不好意思说自己随随便便把柳安居的父亲葬在了那里,也害怕他们发现尸体的头颅不见的事实,只好撒了个谎说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了。崔谦漠然地听了他解释,脸上仿佛写着“懒得理你”四个字,让赵修不由得开始惊慌起来。
“柳郎中现在情况很不妙哦。”
赵修听了飞快地跑回房间,虽然明知道不是崔谦的错,可是心里不停责怪他:既然情况不妙就好好陪着他,出来干什么。一路上满脑袋的上吊、撞头和自残之类的想象,腿都快软了。没想到冲到屋里,却发现柳安居异常平静地坐在床沿。本以为会出现惨不忍睹情况的赵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垂着头的柳安居大概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空洞地看了赵修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这个时候赵修才真正理解崔谦口中“不太妙”的含义。
“还好吗?”
赵修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道。
“我没事。”
干涩地回答以后,柳安居又一言不发。这次的打击对柳安居来说实在太大了,跟平常的反应不一样也情有可原。虽然很担心,但是赵修心想也许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就没有再打扰他。
吃饭睡觉都还算正常,可柳安居就是一直闷闷不乐,原本灵动的眼睛毫无神采,总是空洞洞的。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十天,赵修已经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以前柳安居遇到不顺心的事不是发脾气就是大哭一通,赵修已经应对得得心应手了,可是这次他不哭不闹,一直说自己没事,赵修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来准备早点回桃源县的,可是崔谦强烈要求他们留下来过夕元节。考虑到如果柳安居回到百草堂想起以前他爹的点点滴滴可能会更加伤心,赵修便答应留
了下来。夕元节那天异常热闹,兴平县比不上长安,但比起桃源县来真是不知道繁华了多少倍。街上到处是花灯,表演百戏的班子也是一个挨一个,个个都有自己的绝活。
赵修知道柳安居最喜欢的就是看百戏表演了,早上吃过饭他就提议带着柳安居出门走走。柳安居也没表示反对,不过也丝毫没有高兴的反应,那张脸仿佛就在说:“我去总行了吧。”以前看到表演到惊险的地方,柳安居总是会发出傻傻地“哦”“啊”之类的声音,可是这次从街头看到街尾,他都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那么一点呼吸的声音都被别人盖过了。有的时候表演百戏的人看到柳安居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站在人群里,都被他打击得有点消沉了。
这个计划就这样彻底失败了,赵修颓丧地牵着柳安居回到了兴平县衙。崔谦一看到他垂头丧气地回来,就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问:“还不行吗?”赵修只得摇摇头。
一回来柳安居就进了房间呆呆地坐着。赵修听到“嘶嘶”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到崔谦鬼鬼祟祟地露出个脑袋,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赵修一走出门口,就发现崔谦原来不是一个人,他怀里还抱着雪球。
“柳郎中好像很喜欢跟雪球玩,你把它抱过去试试。”
赵修心想他以前喜欢的东西多了,现在都无动于衷。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好主意,也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抱着雪球回去了。似乎今天走得有些累了,他回去的时候柳安居已经躺下了。不过眼睛还是大大地睁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他把雪球放在柳安居身边,它立刻就撒欢地摇着尾巴,在柳安居身边跑来跑去。可是柳安居还是一动不动,完全无视它的存在。“汪汪”地叫了两声,雪球也终于发现自己被无视的状况,耷拉着脑袋发出了可怜的“呜呜”声。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柳安居终于伸手抚了扶雪球的耳后。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赵修站在一边看着不由得心生嫉妒,这些天来就连自己都没有这种待遇哩。真想立刻把那只狗抱走,可是嫉妒一只狗好像也有点太荒唐了。
不到半个月,柳安居整整瘦了两圈。在看到柳安居晚饭只吃两三口就放下筷子以后,赵修终于受不了了。鼻子一酸,眼泪就像溃堤般泫流而下。崔谦惊慌地放下了碗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修不想扫了崔谦的兴致,道了句歉以后就一个人去了后花园。这个样子真的很没用,可他实在无能为力了。整件事都是自己的错,不该来长安,不该自作聪明地
使诈,把柳安居的父亲逼出来,更不该说那些多余的话。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绝不会再做同样的事。
然而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想到这里心情就变得更加晦暗。夜风如丝,带着微微刺骨的冰凉,赵修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感觉好像穿得有些少了,不过还想在这静谧的花园中坐一会儿。突然身后一阵温暖,挡住了寒风。本以为是崔谦跟了出来,转过头才发现是柳安居。半个月来好像丢了魂似的柳安居竟然拿了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赵修又差点流出眼泪来。
虽然已经在他面前哭过一次,不过还是觉得挺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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