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居所靠近城的中央,不远处便是尖顶钟楼,偶有肚子滚圆的浅色鸟儿在上面驻足休息,钟楼砖石的缝隙间,碧绿细长的藤蔓蜿蜒而上,纤长的叶片层层叠叠像鸟儿腹侧排列整齐的细羽。鲁诺身着黑色劲装,墨绿的披风围系颈间,微微遮住冒出短髭的下巴,富有弹性的面料紧紧包裹住他健壮的身躯,上身肌肉线条纤毫毕现,连胸口凸起的两点也不例外,倒三角的身躯在腰间收拢,肚脐高度裹着层厚厚的皮革,外面束着的铜制卡带可以保护腹部不受伤害,提拉的腰部显得下半身更加修长,宽松的棉质长裤里有祥风精心编制进的耐磨法阵,膝盖以下被扎紧收拢进褐色长靴。迎着许久未见的阳光,鲁诺扯了扯祥风刚帮他整理好的披风,很是不习惯,千年间装束改变颇多,从前都是围着一块布四处征战,充盈的力量远比防具更有用。
鲁诺弓起脊背,手指弯曲呈爪状,像豹子在平原奔跑般沿着钟楼竖直的墙壁向上疾行,穿过身1∮2┨3d}i点侧的风鼓起墨绿的披风,在斑驳的墙壁上细密的叶片间投下大片阴影。
突然出现在屋顶的身影惊动了在塔尖梳理羽毛的鸟儿,一不小心啄下一块绒毛,随即惊叫着拍动双翼飞走了。鲁诺抬手拢住随风飘落的绒毛,金色的阳光穿过蓬松的绒毛,让它看起像是个毛茸茸的小太阳,似乎还有温度传递到指间。
鲁诺靠在塔尖粗长的避雷针上,胳膊架在膝头,向上的掌心托着暖融融的细羽,看着风带着它离开自己的掌心,飘向街头。
细羽飘过街道,上面穿行的人流不断,有人汇入也有人离开,挎着藤篮的主妇像离散点般不住地偏离人流,街头吆喝的小贩卖力张罗着自己的生意;飘过挂着杂货招牌的店面,里面坐着个挂着老花镜的老头,眯着眼睛看孩童在自己店前玩耍,接过一两钱货币,递过去小包糖果;飘过往来客商驮货巨兽的鼻尖,被一个响鼻斥进了水里,顺着河流跟游鱼嬉戏不见了踪影。
鲁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日落人稀家家户户透出点点暖光才起身回去。
翌日,清晨。
晴空万里,低矮的山丘连绵起伏,成群的四足动物散落沿途,耳边穿行的风卷起鲁诺和祥风的衣角,两人前后坐在飞兽的脊背上,从空中俯瞰黄绿色的草毯铺满整片大地,布满神秘裂痕的黄灰石柱坐落在平原上,构成特殊的图案,矮小成簇的灌木丛像是毯子上的浮雕,组成大自然的花纹,天河像是流动的液态宝石,缓缓地从草毯上流过,碧蓝的水面倒影着天空中星点白云,偶尔从水面下钻出水生物调皮的头颅,打破镜面般的宁静。
“大人,前面就是天河之源。”鲁诺顺着祥风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起来刻意摆放城某种图案的石柱中间有几道像是抓痕的水域,其中一条的源头立起一块石碑,上面刻有“天河源”几个字。由于石碑上刻痕看起来年代久远笔锋有些模糊,染料斑驳有些脱落,石碑脚下摆放了好几件用鱼鳞装饰过的野兽头骨,头骨新旧不一看起来一直有人前来祭祀。
“就在这附近没错,我都闻得见那家伙的蛇腥味。”鲁诺不待飞兽下降便跳下兽身,稳稳地落在石碑上。
“蛇骨!出来!”蛇骨是鲁诺给它起的名字,千年前这把用镇海翼蛇尸骨炼制的长刀已隐隐生出灵智,像个好奇的奶娃娃般四处乱跑,破空的天赋让它可以接受鲁诺的召唤从任何地方赶来。
然而直至祥风系好飞兽来到石碑脚下,也不见分毫动静。
“大人,破空长刀的气息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肯现身,似是受什幺阻挡似的。”
“最奇怪的就是这几个破石柱”鲁诺四下环顾,很明显这是个法阵。
“大人,这里石柱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座,破空长刀的气息也更加浓郁。石柱组成了隐匿法阵的节点,破坏石柱就能破阵,只是不知这个法阵有何用意。”
“管他什幺用意,先把蛇骨叫出来再说。”鲁诺并不精通法阵,也不知节点顺序,只知法阵以石柱为媒介,瞬间破坏所有节点法阵自然会消失不见。
只见他张开双臂,目光灼灼望向远方,下颌微扬似与天地沟通,转瞬狂风席卷天河源,飞沙满布,遮蔽当空日光,投下大片阴影,游走的风刃间隐藏的黑暗元素瞬间便把石柱破坏殆尽。没人注意到石碑下祭品头骨上看起来装饰用的鳞片闪过一道光芒,随即没入地下不见踪影,深海某处悬浮于巨贝中的银发人鱼蓦地睁开眼,水银般浓郁的眸子望向天河的方向。
“找到你了。”
“蛇骨!窝在这舒服得不想出来了啊?出来陪兄弟走一趟!”鲁诺感觉得到蛇骨深埋于地下,天河水流过刀身,浸泡于阴湿之气中快活得很。
“嗡”长刀像是被唤醒般发出低沉的嗡鸣,随即抽身而出,“飒”地出现在两人面前。神出鬼没的蛇骨像是炫技般地绕着鲁诺飞舞,擦过随风鼓动的披风,蹭过扎紧的裤脚,抹过衣物堆叠的肩头,直到被不耐烦的鲁诺一巴掌拍落,入地三分才老实下来。一阵光芒闪过,插在地面的长刀消失不见,一身短打的褐发少年出现两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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