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怡感慨万千,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去。
熟悉的记忆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想:邻居奶奶现在这么样了呢?
举家搬迁的时候她还小,没办法对邻居奶奶做出什么承诺,只能找了一个下午偷偷跑出来,在邻居奶奶面前哭。邻居奶奶笑自己“小哭鼻子”,却也劝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自己还真是混蛋,那时候身不由己,可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没想着说回来看看邻居奶奶。
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想念”和“喜欢”,都是狗屁。
万一……万一邻居奶奶现在作古了呢?
祝文颐看着那扇木门,突然很胆怯。
邻居奶奶没有子女,无人送终的话,会不会想起自己,然后心里有点怨恨呢?
祝文颐不敢伸手推。
但小院子里传来水流的声音,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奶奶,我给你洗菜啦!”
贺林奈的声音。
☆、晋江独家发表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心中那一抹淡淡的惆怅霎时被兴师问罪的兴奋和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散, 祝文颐“啪”地推开了木门。
和贺林奈大眼瞪小眼。
贺林奈表情有些尴尬,眼神不自觉下瞟, 这是在躲避。
祝文颐款款大方走进去, 迈过高高的门槛,大声喊:“奶奶!我回来看你啦!”
同时手下也不闲着, 自然地接过贺林奈手中的瓷盆, 开始洗菜。
豇豆、辣椒、西红柿……
看来这段日子你过得很安逸嘛。祝文颐想,心里有些微的不平衡。
贺林奈愣在原地,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祝文颐恶劣地想,也许根本就想不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 你逃跑的时候就不考虑结果的吗?难道你打算在这里躲一辈子,放弃事业,放弃友情,也放弃我?
邻居奶奶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出来。快十年过去的, 她比那时候的“老奶奶”更老了一点, 俨然是个“姥姥奶奶”了。
她看见祝文颐, 语气欣喜:“小文啊,你回来啦!哎呀这么久了,终于在我入土之前见到你喽!”
她看到贺林奈那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几十年的人生经历瞬间告诉了她事情始末,她微微笑着,对贺林奈说:“我就说她会找到的。你要是想要真真正正离开,就不要告诉任何人,不去任何对方能想到的地方。”
贺林奈有些羞赧,轻声指责邻居奶奶,说:“您可别再说了。”
在北京时的凌厉和洒脱全部消失,现在的贺林奈,是一个真真正正在撒娇的小姑娘。
祝文颐忍不住对照着贺林奈的人生经历细想了一遍,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毫无顾忌撒娇的时期。
也许十岁之前有过,但祝文颐知道,从那年意外之后,贺林奈被母亲抛弃,因此爷爷奶奶的爱并不能够使她安心——就连妈妈都会抛弃自己,爷爷奶奶为什么不可能?她兢兢战战地为所欲为,最怕的仍然是没有人爱她,没有人真心宠她。初见时才会那样怀抱恶意。
自己在的那几年,也没能完全是贺林奈心安。母亲的抛弃对她来说,是永恒的心结。更何况梅伊岭再次出现,说出了对小孩子来说那样不能理解的事情。
被梅伊岭接回去的初三以及以后,连设想都不用。
贺林奈没有安全感,从小到大。
祝文颐一直知晓贺林奈的童年创伤,但是她并没有办法解决。此刻想到这些,心微微地痛了起来。
邻居奶奶便笑了笑,说:“小文,你这次过来,能在这儿过夜吗?你家拆迁啦,你没房子住了,在我这里睡好不好?”
祝文颐看了贺林奈一眼,说:“好,我要在这里住很久呢。”
邻居奶奶开心地点了点头,样子活像个小孩子似的。
贺林奈却转身,说:“既然你自愿洗菜,那我就进去了。”
祝文颐看着贺林奈的背影,顿了一会儿,弯腰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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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奶奶特别开心,她一个人守着这方小小地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看过她了。她特意出门买了好些大鱼大肉,还有巧克力。
小文小武都喜欢这个呢,她还记得。
可惜人老了,手艺不好,最后菜还是两个孩子自己做的。
餐桌上一溜儿大荤,唯独一个盘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锡箔纸包装的巧克力。邻居奶奶笑呵呵地说:“怕你们觉得菜不好吃,特意买的小零食。”
贺林奈有些无语,对邻居奶奶说:“奶奶,就算要吃巧克力,也不是吃饭的时候啊。而且用装菜的盘子装着,这是要**什么啊……”
邻居奶奶瞪大了眼睛,问:“不好吗?”
祝文颐看情况不对,连忙拉住贺林奈的手,说:“好吃,一直喜欢吃家里的巧克力。北京都没有呢。”
邻居奶奶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贺林奈的手放在餐桌上,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覆盖了上去。她惊了一下,瞬间将手收了回去,放在膝盖上。
她动作反应激烈,但面上不动声色,对邻居奶奶说:“祝文颐喜欢就算了,下次不要这样做了。就算当菜吃,祝文颐也不吃甜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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