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你须得好生照看我们门主。你就在这里对着九天十地诸方神佛发誓,生是我妙音门的人,死是我妙音门的鬼,无论如何,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活在世上,就定要护得我们门主周全!”
薛书雁闻言,二话不说揽衣便拜,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她完全没有日后宁折不弯、膝下有黄金的架势,只是个刚刚得了名字的胡汉混血,说话的时候却已经带了点斩钉截铁的铿锵的意味出来了。这么说话的人,只要认定了什么,便要拿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来,直到把一腔热血都耗尽了、把这股锐劲儿都消完了,才能止得住这满腔的汹涌与澎湃:
“从此我便是妙音门薛书雁!”
“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便要从此都好生护得云歌周全,生是妙音门的人,死是妙音门的鬼,若有背叛之心,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杜云歌还想再看一眼这个小小的薛书雁呢,就被一股大力给强行拉拽着从梦里醒了过来。她睁眼一看,好家伙,外面的天y-in沉沉的,无星无月,即便帘子没有尽数拉上,也半点天光都不得见的,然而在这满室的黑沉沉里,倒是有个人在她的身边,一直锲而不舍地推着她,想来就是这人把她给从梦中强行叫醒的了。
杜云歌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咕哝道:“师姐……?大半夜的你在干什么呀,怎地不睡觉?”
她还想说我刚刚梦见小时候的咱们了的时候,那个人的动作突然就停下来了,半晌之后,才轻笑了一声:
“师姐?”
“你的好师姐眼下怕是顾不着你啦,小门主。”
杜云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人必不可能是薛书雁!如果薛书雁要叫她的话,那怎么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是真的大半夜的有什么急事要叫她起来,那也肯定要先给她披上外衣再擦一把脸,好让突然被拽起来的她不至于太难受,怎么会就这样干干脆脆、什么别的事都不做地就光叫她起来?
结果杜云歌刚刚张口欲喊薛书雁进来的时候,就感觉鼻间传来了一阵极其幽微的、动人的清香。她心知不好,因为江湖上的那些手段她也是听说过的,说是药性越强烈的吸入性的迷香等物,闻起来也就越好闻,只有这样才不会让那些被坑害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心生警惕。
然而再怎么警惕也没用了,迷香的药效已经完全发挥了出来,果然药性是强得很的那种货色。杜云歌只来得及往那人捂住她的口鼻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便失去了知觉,一头就栽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了。
第44章 圣女
杜云歌再次醒来的时候, 是在某种颠簸不止的感觉里睁开双眼的。她还没来得及完全睁开眼看下周围, 自己眼下究竟置身于哪里呢,就听见从旁边传来了个带着满满的笑意的、像是祭灶用的麦芽糖那么甜的说话声:
“可算是把你给偷出来啦, 小门主。”
这个声音跟杜云歌在梦里听到过的那个胡人少女的声音莫名相像,只是眼下这人说的是一口纯正的官话,丁点的口音都没有,倒让人有点不敢相认了:
“想从那个煞风景的家伙手里把你弄出来还真不容易, 连我最后的一点mí_hún香都用完了也没能把她给彻底放倒。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穷追不舍呀, 跟在咱们身后跑了好远才彻底晕过去。”
杜云歌被这人的声音和这段话里过分多的信息量给惊得彻底醒了过来之后, 才发现自己眼下正置身于一辆马车之中。这辆马车不管是从内里的构造来看还是从挂着的帘子上的花纹看,全都不是中原的物事的感觉,就连垫在她身下的都是羊毛织就的毡子。一般除了那些种不出棉花也养不好蚕的塞外胡人,没人愿意用这个, 因为太糙了不说,还隐隐带着股膻味。
然而眼下她手里握着的,却是好一片柔软的、洁白的羊毛毡, 丁点儿的怪味没有,要不是杜云歌素日里用惯了绫罗绸缎, 还真认不出来这竟然是用羊毛织成的。
也就是说, 这个把她给从天在水掳走的人,定然是个胡人, 而且还八成是个什么部族里的、身份不低的家伙。而妙音门久居忘忧山上, 素来不问世事得很, 连上山了的弟子都不得再跟山下的人有什么牵扯, 怎么会突然来了个专门针对她的胡人呢?就算在杜云歌刚刚做过的那个梦里,妙音门曾经对当今草原上一等一的霸主部族乌扎卡族伸出过援手,可那也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乌扎卡族理应对她们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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