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白问曲斌可听说过虎埙一事?
曲斌答曰不曾听过。
周牧白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蹊跷,便将方才之事大略说了。
曲斌道:“如是真如若初姑娘所言,那虎埙定然还在,只是被藏在什么隐蔽安全之处。”
“哦?”
“若是虎埙已然被毁,荼族又何必再大费周章去结交几乎被他们毁国的尚鄯?”
“曲大人所言有理。”周牧白思量道:“但既是这般,荼族与尚鄯便是深仇大恨。何以还会允兵?”
“那是因为屠克岂与百里涵暗中议定,愿将荼族公主嫁到尚鄯,两国结秦晋之好,再不起纷争。”若初从淡紫水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呈予周牧宸。
周牧宸接过看了一眼,信上有渐将王的狼头印信,通篇皆是荼族文字,他递予周牧白瞧了瞧,再示意曲斌接着。
曲斌细看之后呈还于太子,言道:“此书是屠克岂与百里涵的往来密信,信中主旨是尽力促成联姻之事。”他转而向若初道:“不知姑娘何处获得?”
若初抬眉轻轻一瞥,眸光流转,从太子身上滑过,方望着曲斌答非所问的道:“这是从他们密信的布帛上拓印出来的。”
周牧宸点点头,没再细问下去。牧白心下了然,大约太子是知道这些探报的出处的,只是不好明言罢了。
一时晚膳摆好,若初向几人福了福身,告退回营帐。曲斌也拱手离去。周牧宸令人安排睿亲王一行人的住处,再邀了周牧白到自己大帐中叙饮。
推杯换盏,兄弟俩执手商量了一番,议定由太子上表朝廷,五日后,周牧白将以使节身份带文武官员远赴尚鄯国,能争取到尚鄯国联手最好,即便不能,也要设法阻挠其与荼族的会盟。
出行前夕,周牧白到主帅营帐与周牧宸拜别,门外守卫却道太子不在营中。牧白微觉诧异,手边也无甚要事,便在营中信步而行,巧遇着两个人,看着有几分面善,那两人见着她也是愣了下,错愕之后拱手行了军礼。
牧白抬抬手,各自走开后方想起来是孟想的副将,当日深夜来寻援之时也曾见过。
孟想,意欲何为?
她沉着眉走了几步,营寨大门已然在望,索x_i,ng一路走了出去。
玄翼军扎营于叶郡之北,与暨郡偏于塞外的风貌大不相同,叶郡有着得天独厚的群山环抱,既可为天然的御敌屏障,亦可遮挡住边郊粗粝的尘沙。
此时深冬刚过,山谷间已透露出初春的意味,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儿摇曳在路旁,几株大树都吐露出新芽。
周牧白独自漫步于林间,有山风斜斜的拂过,她微眯了眼,风中传来泉水叮铃的声音。
那声音甚是悦耳,牧白站着听了片刻,发觉仿佛有韵律之声,兴许不是泉水?
逐风寻去,音律之声越来越清晰,转过山坳,一片青青的芳草地如织锦般铺陈在山与山之间,无数的小野花零星点缀,淡红粉白,漫山遍野。
周牧宸站在翠绿色的芳草地上,抬手将一支短笛举在唇边悠悠吹响,曲声悠扬婉转。在牧宸身边,有一个翩若轻云的美貌女子,穿一袭粉桃色锦衣,在笛声中舞动三尺水袖,踏乐翩然。
天际流云初散,淡薄的日光重叠在他们身上,周牧白远远望着,甚至不必走近,便已感觉得到,这是两个相爱的人。
一曲既终,周牧宸放下短笛,望牧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牧白走近前来,与他们相视一笑。
若初随意的福了下身子,笑吟吟的陪他们闲谈几句,便道先行回去。粉桃色的背影在翠绿色的织锦中遥遥远去,彷如一幅画般。
周牧宸望着那袅娜的身影出了一会神,回头看到周牧白笑望着自己。
“可是小弟来得不巧,扰了皇兄的雅兴?”难得遇着可以调侃太子的时候,牧白言语俏皮。
牧宸笑了一下,将短笛收在腰间,却有些意兴阑珊。
从小到大,太子一直被寄予厚望,刻佐守礼,极少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甚至弄笛戏舞,牧白也是第一次见着。
“皇兄……”牧白侧了侧头,开门见山的道:“皇兄乃东宫北斗,将来必是要开枝散叶的。既然皇兄这般喜欢她,何不设法收为侧妃?想来父皇母后也乐见于此。”
周牧宸负手看着天边流云,半晌方道:“你可知若初的姓氏?”
牧白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遂答道:“臣弟不知。”
“她姓周。”牧宸略低垂了眼,遮盖住眸中神色:“你还记得你是何时随父皇回宫的么。你回宫,是因为父皇在海平镇险被j,i,an人所谋,得你拼命挽救,父皇回宫后将意图谋乱的诚王爷抄家斩首,姬妾及子女一并赐死。”
“周若初,是诚皇叔与一个歌姬所生的女儿,当年诚王妃控府甚严,这对母女也一直没有接回王府,甚至极少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世。但也因此,她们逃过一劫,没有被列在赐死的名录中。”周牧宸望着远处,眉目浅蹙,宛如一声叹息:“她与她娘亲流落在民间,以歌舞为生计,吃了许多苦。大约三年前,我意外的知道了此事,便使人培养她,再给她买了一处歌坊……你兴许不懂,歌坊舞场,总是获得探报的最佳之处。”
周牧白听得愣住了,多年前的旧事她隐约知道一些,虽然清晰,却也是模糊的。诚王爷逆谋,与当时的大将军陆雨石以及四弟周牧翼的母妃一同被问斩,却从不曾想,还牵扯了这般多的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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