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明疼得直叫,又被骂得晕头转向,倒是突然醒悟,问道:“孤儿寡母?娘子,你莫非有了?你可莫要哄我?”
杜氏见他总算回神,松开手啐了一口,方才红着脸道:“……寻大夫看过了,是喜脉,两个月了。”
赵广明顿时喜得不知天南地北,搓着手在房中转圈,就连火辣辣的耳朵也疼得甘甜销魂,忙搀扶杜氏坐下来,为她沏茶奉果,伺候得周到妥帖。
杜氏母凭子贵,自然不客气,又将赵广明骂得醍醐灌顶,赵广明垂头叹道:“娘子,非是为夫冥顽不灵,只是……寻常人家的十岁稚子尚在父母膝下撒娇,大公子却连乳母也没了,一个人无依无靠,住在孤岛上,连个陪伴说话的人也没有,当真……孤单得很。夫人又……”
杜氏毕竟也是将为人母,闻言不禁抚了抚肚子,想着这肚里的孩儿若是没了娘亲,是何等凄惨的模样,不禁便红了眼圈,她却叹气道:“……相公方才也说了,那终究是侯爷子嗣,那位……再如何,也断不会害他性命。你若去插手,惹怒夫人,你我二人命如草芥,不如大公子尊贵,如何领教得起她的雷霆手段?”
王夫人温婉文静,秀雅端庄,纵使膝下育有一子,却仍是青春朝颜,我见犹怜。然而处置起犯事下人来,却是雷厉风行,说打死就打死,说发卖就发卖,不讲半分情面,故而谢府上下被她治理得海晏河清,井井有条,众人既敬且畏,不敢越雷池一步。
赵广明虽然犹豫不决,然而人微言轻、又初为人父,终究是叹息一番,听从了杜氏劝告,明哲保身,不再过问。
谢瑨亦是稚子心态,因惊鸿一瞥见过谢瑢,心中大为折服,几次三番欲同兄长交好,然而王氏一番言辞,又打消他念头。谢瑨便趁着天色晴好,由仆人陪同,外出游玩去了。
陆升谢瑢自然不知道岛外种种波折,只因他二人在岛上,已陷入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
第35章 莲子歌(五)
陆升被捆绑了一日有余,方才得以解脱。
先前一日他好说歹说,劝得口干舌燥,那小童却是心志坚韧异常,既不离去,也不回应,只一味念书习字,任陆升舌灿莲花,他自巍然不动。
若以民间俚语一言以蔽之,当真是石头入锅,油盐不进。陆升既无奈又愤愤,却终究是谢瑢为刀俎,己身为鱼肉,奈何不得。
陆升亦是看得清楚,纵然谢府无人伺候,这小童也过得十分惬意,只需一声令下,就有野兔奉茶、刺猬献果、青蛇挑水、青蛙洒扫,全不用他费半点功夫。
陆升愈发失落,纵以如厕为由,得了一时半会解脱,身旁亦有数条碗口粗的大蛇虎视眈眈,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风平浪静到了第二日,入夜时分,乍然骤寒,木窗突然又被一通猛撞,无风自动起来。
随即窗外那女声再度响起来,仍是阴阴柔柔唤道:“瑢哥儿,瑢哥儿。”
谢瑢一言不发,取了小巧桃木剑往窗棱中缝一插,窗外厉啸声再起,却比上一次持续得愈发久,响了足足半盏茶功夫,方才了无声息。
待收回桃木剑时,却有七成以上的剑身化作焦炭,剑柄跟前仅剩了不足一指长的完好剑身。
哪怕陆升一窍不通,也看出了些端倪,不禁吞口唾沫,追问道:“可还有旁的手段抵御?”
谢瑢小小眉头紧皱,一言不发,陆升便明白,并无旁的手段了,他低声道:“阿瑢,快些松开,我自会护着你。”
那小童一声冷嗤,“松开你又能如何?”
陆升知道他性情乖僻,听不得半句质疑,故而不提他年幼力弱,只道:“我二人合力,逃去兴善寺中,有佛光普照,那怪物总不至于闯进来。”
谢瑢却仍是皱眉,生硬道:“妖邪作祟,既乱天和又违地纲,为何却要我逃?”竟不肯再同陆升多费口舌,取了烛台,起身走出屋外。
他在屋外师父留下的几处法阵仔细查看,因这次葛洪云游日久,法阵风吹日晒,图纹模糊,损耗得七七八八,才令那邪灵有了可乘之机。
只是他修习玄术尚浅,只能勉力修复少许,聊胜于无罢了。
忙碌了半宿,谢瑢方才揉搓酸涩双眼,洗漱完毕回去安歇,仍是如前日一般,躺在陆升身边,闭目假寐。
陆升提心吊胆了半宿,见他安然归来,方才松口气,动一动手腕,只觉僵硬迟钝,因着四下里无光,却忘记了如今的谢瑢不过十岁孩童,被绑了这许久,难免生出万分委屈不甘,低声道:“阿瑢,我手疼。”
话音才落,那小童竟当真起身,将他两手的绳索解开了。
陆升又惊又喜,忙道声谢,收回双手吃力按摩活血,却又听那小童道:“你若敢逃,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性命。”
陆升虽然不明白,何以前两日捆他,是提防他加害,怎的如今却成了不许逃了,他却仍是笑道:“阿瑢放心,我绝不离开你半步。”
那小童只轻轻一哼。
许是近水的缘故,分明临近端午,初夏时节,深夜却愈发寒凉如冬,二人盖着的蚕丝被便有些单薄了,那小童睡得迷糊,将一双冰凉脚丫挤进陆升小腿间磨蹭,陆升冻得惊醒,却又不忍心将他推开,只得不动,又伸手将那小小身躯揽入怀中,供他取暖。
再过些许时候,陆升便也迷迷糊糊沉睡过去。
待他熟睡了,那小童却倏然睁开眼睛,自陆升怀中抬起头来,细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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