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才只顾胡思乱想,这还没下笔呢!
七爷一看他面前的白纸,脸色越发难看,一伸手抄起案上的戒尺,喝道:“好个探花老爷,翅膀硬了,谁都管不了你了?”
阿衡吓得一哆嗦,摇头道:“不是。师父,我不敢违背您,我想写来着,就是,”七爷道:“就是什么?”阿衡脸一红,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哪敢宣之于口?只好低了头不言语。
七爷心说怪道二师哥说问了几次他都满口敷衍,真长本事了?怒道:“好个铁嘴钢牙——登了天我也是你师父!” 一戒尺拍在书案上,道:“过来!”
阿衡身子一颤——方才还琢磨师父这回没有狠狠责打,怕是碍着爹娘的面子——原来这顿打终究是逃不过?师父当日教过,吩咐什么就照做,辩解拖延都要加罚,积威之下并不敢迟疑,战战兢兢走过去,七爷道:“老规矩,趴下!”
老规矩就是脱了衣服打屁股,这时候让他做却做不出来,当下屈膝跪倒,举起手求道:“师父,打手心吧——给弟子留点儿体面!”
七爷的戒尺重重挥下来,阿衡一声闷哼,捧着手便弯下腰去。七爷道:“叫你趴下!再不动多加十下!”
阿衡只觉手指头都断了,道声:“别。”赶紧站起来,俯身趴在书案上——他知道师父的脾气,这顿打既然脱不过去,屁股上肉厚,怎么也比手上扛打;再说手上带伤明天给同僚看见那人可就丢大了!
两年来他个子长高了一大截,大腿根比桌沿还高半尺。七爷戒尺挑着他袍子下襟撩到背上,扯开他腰带就把裤子拉下。阿衡一把捂住底裤,哀声求道:“师父!求求您,就这么打吧——别脱了。”
七爷狠狠一戒尺抽在他臀峰上,喝道:“松手!”阿衡疼得眼泪汪汪,却是死活不肯放手!七爷越发生气,戒尺如雨点一般落下。恨声道:“怪道李阁老让你气得辞官回乡——你眼里连父亲和师父都没有,哪里还能容得下旁人?”
阿衡疼得死去活来,终于拗不过师父,放手任他连底裤也扯脱。七爷又狠狠抽了十来下,阿衡哭道:“师父,我知道错了。可我没敢对李阁老不敬——是皇上让我发的诏旨!李阁老跟皇上抬杠,我一个小小的书吏夹在中间,我,我!”
七爷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手上一缓,道:“内阁的书吏不只你一个,怎么别人不发?”阿衡道:“我,我刚调到内阁,我不知道——皇上让我拟旨,我就拟了。”
七爷又是几戒尺抽下来,道:“既然刚入阁什么都不懂,你怎么不请教前辈?中了探花你就了不起了?就敢自行其是?皇上的性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就不想想你的出身?你到这一步容易吗?这倒好,刚入阁就把三朝元老给气走了——就是身家清白的也当不住众口砾金啊?何况是你?中了探花你就得意忘形了?行事就这么不检点?你知道外头都怎么说你吗?”
(廿六)师叔归来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阿衡才华出众,貌比潘安,本来就惹人注目!陈太傅之死陈婉贞虽然没有宣扬,他和皇帝的关系毕竟有人传了出来;后来他被贼人掳走,皇帝急得疯了一般,不少朝臣亲眼所见——所以殿试时李阁老才因他的身份不肯点入三甲;加上提前入阁、入阁就挤走了李阁老——他这皇帝禁脔的身份朝野上下传出无数版本,甚至中举也不是靠真才实学、而是靠身子了!
得意的弟子被人传得如此不堪,酒肆茶楼里甚至当成了笑话来说——连杜鹤影都因为说这个被七爷打了一顿;如今忍着气让阿衡解释,他居然既不说、也不写,七爷“恨铁不成钢”,哪里还忍得住?越说越生气,那戒尺越下的又快又狠。
阿衡一开始还辩解两句,可是越辩师父越生气,便不敢再言语。实在疼得受不了,本能地往前躲,可再往前也不过大腿根紧贴着书案,每一下都结结实实落在臀上!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喊叫,后来臀腿火辣辣疼成一片,蔓延到五脏六腑,只觉得疼痛如爆开的焰火一般四处乱迸,终于忍不住哭叫起来。
七爷打着打着,门口又被人敲了几下,敲门声一开始被戒尺着肉的“噼啪”声和阿衡的哭声淹没,七爷压根没听见;听见时那敲门声已甚是急迫,还混着绿烟的叫声,禁不住怒道:“敲什么敲?我没空,有事明天再说!”
门口又复寂静,七爷深吸一口气,看着阿衡瘫在书案上汗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后臀上青紫一片,一条条檩子重重叠叠,也有些下不去手,喝道:“知不知错?”
阿衡疼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抽抽噎噎地道:“我,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师父饶了我吧。”
门再次被人轻敲了一下,绿烟怯怯的声音道:“师父,顾大侠回来了,正找您呢。”
七爷一呆,转身把门拉开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绿烟躬身施礼,道:“刚进门不久,好像是有急事赶回来的——弟子安排了饭菜,赶着来禀明师父。”
七爷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帮他料理一下——明天还得上早朝,安排轿子送他回去。”说完关上门匆匆出去。
阿衡早站不住了,要不是师父的手摁在后腰上,人就得滑落到地上去——可是当着绿烟,只能左手紧紧抓着桌沿,右手要去提裤子——可是裤子早褪到脚踝了,他身子一歪,险些出溜到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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